江宸眼前的是一個中年漢子,雖然才四十多歲,但那略顯憔悴的麵龐上老態盡顯,鬢角已掛上了斑白。
“你不是一直喚我江小哥的嗎?”江宸麵色冷漠,聲音毫無情緒波動。
今日的危局,若不是他作為符君知曉那混元四象符的符方,隻怕那偷竊的汙名會永遠的扣在他的頭上。
或者說,如果換做是曾經的江宸,此時絕對已被趙家的人贓俱獲駁斥得啞口無言,進而隻能接受被押解去趙府的命運。
而這一切的開端,卻都是眼前這位江宸的“好大哥”交給江宸代為保管的木盒。
對他,江宸如何能和顏悅色?
“江,江……”漢子嘴巴蠕動半晌,終究還是沒喊出口。
砰——
毫無征兆的,漢子雙膝一軟,竟然跪在了江宸的麵前。
“這次是大馬對不住你,要打要殺我大馬都絕無怨言!”
漢子埋著頭,聲音喑啞。
江宸怔了怔,這一幕是他未料想到的。
直到剛才,他都一直認為這位“大哥”的背叛是江宸識人不明,可如今看來,似乎並非這樣。
江宸眼睛眯起,他雙手扶起大馬,肅聲道:“馬大哥!我不打你,也不殺你,我隻需你如實回答一個問題?”
大馬呆了呆,旋即欣喜道:“你盡管問。”
“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江宸目光冷冽。
這個疑問,他必須要弄清楚。
大馬慘然一笑,滿臉愧疚的道:“趙家的人抓了敏敏,我若不按照他們的話做,他們便要把敏敏賣到窯子裏。”
“趙家……”江宸眉梢一挑,眼底升起一抹厲芒。
這個答案倒也沒有出乎江宸的意料。
“馬大哥,我知道了。這件事並不怪你。”江宸長歎一聲,拍了拍大馬的肩膀。
他知道,大馬人到中年,妻子又和別人跑了,隻剩下一個女兒和他相依為命,趙家以他女兒作為要挾,恰好正中這個漢子的軟肋。
“這麼說,江小哥原諒我了。”大馬激動了起來。
“不!”江宸斷然道:“我可以理解你,但卻無法原諒!”
將心比心,大馬護犢之心江宸能夠理解,但這件事卻終究讓兩人間的交情多了絲裂痕。經過了這樣的事,江宸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對待大馬了。
那樣就算口頭上說了原諒,也隻是一句虛偽的粉飾罷了。
無法忘懷,那便是無法原諒。
一貫不說謊的江宸隻能實話實說。
“馬大哥,你多保重!”
大馬聽到江宸這有些不近人情的話語,臉上還未綻放開的喜悅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還想再解釋,隻可惜眼簾隻捕捉到了江宸挎著行囊的背影。
“江小哥,你要到哪裏去?”大馬高聲呼喊。
“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江宸擺擺手,在悠揚的話語中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
仲秋午後,天空漸漸陰沉了起來,沒多久,便飄落了雨絲。
瑟瑟秋雨,讓揚江郡府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
江宸踱步在雨中,身上的麻衣被雨水所浸濕,濕淋淋的劉海下,他望著前方的眼神有些迷離。
心有苦衷嗎?
他回想著大馬的遭遇,心緒紛亂起來。
流螢,當日拔劍的你是否也是心有苦衷呢……
若你當真有苦衷,我能原諒你嗎?
江宸捫心自問,卻無法找到答案。
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