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幾縷熹微的陽光,一抹紫紗長裙映入榻上的年輕男子眸中。
“呦,醒了?”坐在榻前酒桌上的紫衣女人聽到床上窸窣的響動,神色清冷的回頭看著他。
落塵努力張了張嘴,卻覺得喉嚨幹的厲害,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躺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還是省省力氣吧。”紫衣女人輕笑一聲,順手將一盞溫熱的茶遞了過去。
茶水順著壺嘴流入床上躺著的人的口中去,落塵似是渴極,竟顧不得太多,咕嘟咕嘟的便張口喝了起來。
喉嚨裏有了水分,漸漸便不再發幹,他神色動了動,嘶啞開口:“蝶嵐,果然是你。”
“那當然,這世上除了我這個用毒的祖宗,誰還能救你?”被落塵喚作蝶嵐的女人臉上露出頗為自得的笑意。
她說完,又飛快的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落塵,抬手掩嘴,笑容明媚道:“啊呀,真是想不到,以無情冷血讓整座江湖都聞風喪膽的劍鬼落塵竟還是個癡情種!”
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咯咯咯地笑起來,仿佛真的像是遇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可笑事情。
落塵的眼中不易察覺的抹過一絲大概可以算是軟弱的神色,卻被蝶嵐全數收在眼底,她的笑聲更響。
“七夜樓的樓主蘇亦風確是一表人才,身懷含穀老人的畢生絕學化影刀法,且又飽讀詩書,這不正是尋常女子眼中文武雙全的良人嘛!那個蕭瀟姑娘會傾慕於他,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就連我這個老女人也有些動心呢!”
落塵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說話之人的臉上。
紫衣女人的容貌外表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且容貌出眾,與明香閣花魁蕭瀟姑娘比起來,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之她那一身渾然天成的魅惑氣息,不知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紗裙之下,化作冤死鬼。
他們二人早已熟識,而且本就是‘花吹雪’中所屬同僚,可對於這個女人的年齡,落塵也從不了解。隻是當年他加入‘花吹雪’時,這個女人就早已是三堂之一血花堂的堂主了,這麼多年過去,她的容貌一如當年。
觸及到落塵的目光,她嗤嗤一笑,說道:“可別想著問一個女人的年齡呦,這可是女人最大的秘密。”
可她忘記了,落塵可從不是個善解風情的男人。
落塵淡淡質問道:“誰讓你救我!”
聽聞此話,蝶嵐長大了嘴巴,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光彩,“難不成你大名鼎鼎的劍鬼落塵還真想死在那個女人手裏?死在一個連你是誰都不記得的女人手裏?”
“她記不記得我有什麼關係,我自還她的情便是了。”
“愛這種東西可從不是殺幾個人就能還清的啊。”蝶嵐失神一笑,“當一個殺手的心中有了愛時,可是會死的。”
“那你還來救我?為何不讓我自生自滅!”落塵低吼一聲。
蝶嵐見狀,輕輕歎息了一聲:“看來當年那件事果然還藏在你的心底。”
見落塵並不說話,她又補充道:“其實我也覺得你這樣死了最好,所有人都安心,可是偏偏有人不讓你死,想知道是誰嗎?”
可落塵仍是一臉淡然,毫不關係的模樣。
蝶嵐的唇角一抽,有些沒好氣道:“我就不信你還躺的住!請我出手救你的人姓望!你母親家族的人!”
聞言,落塵的瞳孔猛然一縮,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厲聲發問:“她是誰?”
蝶嵐嘴角微微翹起,似是很滿意落塵如此激烈的反應。
蝶嵐挑了挑兩道秀眉,笑吟吟道:“你急什麼?難不成那人還能跑了?”
“不止是關於望家的事,看在您落塵大老爺的麵子上,就連七夜樓圍剿萬花會的爭鬥,‘花吹雪’也橫插了一腳,那些個萬花會的高手可都死絕了,從今往後七夜樓在這江南之地可就真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大江湖勢力了。”
落塵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望向蝶嵐:“蕭…瀟,她怎麼樣?”
“身中劇毒,回天乏術。”蝶嵐淡淡道。
十年了,終於見麵之後卻是這般你死我活的場麵嗎?落塵的心有一刹那的疼痛。
“哈哈哈!”蝶嵐卻縱聲大笑起來,“當然是騙你的!這天下間有什麼毒是我解不了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