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青鳶沒有催促半分。以前她所見過的占卜不過是拿個烏龜殼,在裏麵塞上幾個銅錢,用手捂著洞口,搖上幾次後將銅錢灑出,在根據散落銅錢的位置,判斷命理、時運。這種用茶葉的占卜方法倒也新鮮,也算是長了見識。
李再淵小心撥開茶葉,像是在數茶葉的個數,又像是將茶葉按照某種軌跡排列。但以青鳶的眼力,卻是一點也看不出其中奧妙。
終於他收回手,定定看著被他攤開的茶葉,嘴角的笑意也有所收斂。似有看到了什麼不好的運勢。而這卻讓青鳶越發認定了他是一個江湖騙子,現下正在謀算這如何騙取自己口袋裏為數不多的錢財。
果然李再淵抬起頭,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有像是顧忌什麼沒有馬上開口,頓了半天才緩緩問道:“姑娘,你在找人!”
青鳶聽後一驚,難道這人真有些道行。但是隨後想起自己坐在這裏多時,一直頻頻看向窗外。而她也的確是在尋找道塵的下落,這九年來,從未間斷,也就養成了一停下來便將目光投向人群之中的習慣。這樣想來隻要對自己稍加注意,便能從中窺得一二。這也隻能算是被他瞧出了異樣,不能算是由他卜卦得出。
想到這裏,青鳶的反而鎮定下來,暗罵自己太不小心,差點就著了別人的道。而對這李再淵也就更加警惕起來,裝作驚喜問道:“公子果然不凡,可否詳細說明?”
然而這次卻換做李再淵皺眉:“卦象顯示,你所尋找之人,對你十分重要。乃是極為親密之人。我觀姑娘風華正茂,家中長輩應當健在,而姑娘又不像親緣濃厚之人,家族人丁應該並不興旺少有兄弟姐妹。你所尋之人應當是和你緣定今生之人。”
聽到這裏青鳶忍不住就要信了這李再淵,隻是強逼著自己冷靜,想想自己一孤行女子,很多地方都是破綻,或許那裏被這人瞧出。隻是雖是這麼想著,依舊忍不住對這人信了幾分,或許在她內心深處是希望被這人說中的。
所以這一次她卻是急躁躁地追問道:“公子,可否算出小女子此行是否能有所獲?”
李再淵沒有離開回答,他的沉默讓青鳶在心底將她狠狠地罵了一遍,隻是如此她也不敢催使,生怕惹惱了這位。
李再淵沉吟片刻,終於伸手拿過他之前推給青鳶的杯子,將那被沒有動過的茶水倒在擺放著茶葉的桌麵上,隨著溢出的茶水衝散了桌上茶葉,李再淵的眉頭皺得更深,忍不住陣陣低咳,這一咳嗽一發不可收拾,幾乎要將自己的肺咳出來,而這也使青鳶的心猛然一緊。
李再淵止住咳嗽,順了口氣,將杯子反扣在桌上,長歎了一個氣,勉強笑著說道:“姑娘不久便能尋到那人。”
李再淵的話還為來得及讓青鳶緊繃的心髒得以舒緩,他又接著說道:“隻是,你最終尋到之人,卻未必是你所牽念之人。”
青鳶並不十分明白李再淵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她剛想詢問,李再淵卻先她一步說道:“姑娘不必在意,在下也隻是隨便算上一掛做不得數。”
而他原本眉宇之間陰鬱之色盡退,眼裏偶爾透露出的皎潔之色,像是將她整個人都看透。
這下青鳶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隻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個名叫李再淵的男人狠狠地耍了,卻又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她放鬆了身體倚著牆靠著,不經意間餘光瞥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從白下樓前掠過,心中那久為彈奏的琴弦像是被什麼輕輕撥動。
沒有猶豫更未及細想,她拿起腳邊的白綢傘向著樓下衝去,隻是臨走之前她並未將李再淵拋之腦後:“李公子,多謝,這頓算我請客。”
她衝出白下樓,出門前不忘將身上的錢袋裏的銀子盡數掏出,她不知道這一頓需要花費多少錢,隻覺得隻要能夠盡早出去,就是將全身的錢財都交給掌櫃的都行。所以根本沒有計較,錢財對於一隻鬼而言沒有太大的用處,這些財物也是她無意中得來。
出了白下樓,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上,她一人撐著白綢畫傘,茫然的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沒有他,難道是她眼花看錯了?不,這絕不可能,這九年多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著強烈的感覺。
她感覺到他就在這裏,就在她的身邊。果然她轉身再次看到那個瘦弱的身影。她感覺她此刻的“心髒”由於欣喜而狂跳不已。可惜她現在已經的不是人,這種心跳的感覺隻是在追憶生前的感覺。但是她永遠忘不掉那種感覺,一輩子也忘不掉。
白下樓二層之上,李再淵看著青鳶的身影不住搖頭:“即使找到他又能如何,難道還想將他養大。”他頓了頓,似是對於一時興起這個想法產生濃厚的興趣,“養大?這似乎並不是不可能,若是如此或許事情不會太無聊,道塵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