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這一巴掌徹底把我打蒙了,也把對方的人給打安靜了。我捂著火辣辣的臉,失聲問:“爸,你幹嘛打我?”
我爸臉色異常難看,訓斥說:“回家去,別在這裏給我惹事!”
我感到莫名的委屈,剛要爭辯兩句,我三叔和我哥從人堆裏擠出來,拉著我就往院外走。死者家屬紛紛攔住不讓,我說是罪魁禍首,叫囂著要打死我償命。
我爸陪著笑向他們道歉,讓他們進屋坐下來好好談談賠償的事。
一聽我爸要賠錢息事寧人我就急了,可是架不住我哥和三叔死拉硬拽,還是被他們從院子裏拖了出去。
三叔和我哥把我拉回到我的住處,兩人開始輪番勸我,可我那裏聽得進去,我爸要是真賠錢把這件事擺平,那我還不成了家裏的罪人,我繼母會怎麼對我?村裏人會怎麼看我?
三叔見我情緒有些穩定,說去給我爸站台就匆匆的離開了。我坐在床上生悶氣,一支接一支的抽煙,我哥則一個勁的勸我少抽。
大概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我三叔又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我三叔說,死者家屬已經走了,我爸和對方達成了協議。德龍前四後八的貨車十二萬盤下來,同時還答應賠對方喪葬費和孤兒寡母的贍養費合計十五萬。
一聽這話我腦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我爸怎麼能這麼沒骨氣,實在不行報警也行啊,就這事打官司咱也怕。
我哥讓我冷靜,安慰我說是破財免災,錢沒了還可以再掙,沒必要非打個頭破血流。
三叔歎了口氣,說:“陳平啊,你爸也是為了保護你。王家生那哥四個可是咱們鄉裏惡霸,他們說了要是這事不解決,就要你的命。”
王家生說的就是死者。
威脅,以莫須有的借口,赤裸裸的威脅!
我不服氣說就是死也不能賠錢,之前說過我是個財迷,撞邪已經花了不少錢,現在不但要盤下一輛二手的後八輪貨車,還要在陪十五萬。
雖然錢沒在我手裏,可對我來說和割自己的肉沒啥差別。
我哥和三叔勸不住我,我奪門而出,一路疾奔趕到了老宅子,當走到大門口時聽到我爸和繼母在吵架,還有砸東西的聲音。
說實話,我繼母從小到大都沒有打過我,可我每次見她心裏都會犯怵。
我站在大門口沒敢進去,聽到我繼母在吵吵嚷嚷的,不斷的在重複這兩次字:分家。還說我是掃把星下凡,是個幹啥啥不行的拖油瓶。
終究所述,意思就是我會連累她親兒子,和我在一起搭夥過日子家底遲早被我敗光。
繼母的話句句像刀子似的戳在我心坎上,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湧上心頭,沒娘的孩子像根草,我完全是個多餘的人。
我很沒出息的流下了眼淚,原本心中的氣憤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沒有勇氣踏入院子,甚至心裏還有種病態的幸災樂禍:怪不得你兒子娘娘腔,都是你老娘們兒心眼髒,老子就要把錢敗光,讓你兒子娶不上老婆,活該!
拖著沉重的腳步我失魂落魄的往家走,我哥則一路小心的陪著我,到了家我也沒讓我哥進院,直接把他關在了大門外麵。
我想不通,我爸為什麼那麼怕我繼母,難道真是因為沒有我繼母帶來的嫁妝,就沒有現在家境?
我抬眼找煙,發現放在床邊的煙不見了,肯定是愛占便宜的三叔拿走了,因為我哥不抽煙,而下午隻有他來過。想到這裏我又是一陣莫名的傷心,血濃於水的三叔竟然此時還貪這點小便宜,讓我情何以堪。
我開始自哀自憐,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欠自己的,並哀歎自己的命為何如此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