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一陣風襲來,就像一個幽靈一般,帶著似冷非冷,卻令人皮膚繃緊的感覺從每個人的身邊溜過,有時它們會一掠而過,有時則會逗留一番。
冷風與冰柱摩擦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像淒厲的哀怨,像亡魂的不屈,讓人毛骨悚然。
穿行於冰柱間,身邊是冰雕的奇石異獸,張牙舞爪倍顯猙獰,頭頂是懸空的冰岩,千鈞—發岌岌可危。
每次風吹過,都會掉下大量的冰屑,甚至會有一些大的冰塊,雖然戴著安全帽,可誰也不敢保證,下一次掉在頭上的,會不會是那些長寬十幾米、厚達幾公尺的巨型冰磚。
突然,張靈小聲說:“上麵好像有什麼東西。”她拿起望遠鏡,突然張嘴猛吸一口氣,半晌說不出話來,我忙問:“怎麼啦?看見了什麼?”
大家仰頭望,隻見頭頂冰雪遮蓋,那一道道裂縫有如一線天,蛛網密布地蔓延開去,在一些裂縫間,可見一個個芝麻大小的黑點。
張靈取下望遠鏡,顯得有些不安,說:“是人!我看見一個人,卡在那裂縫中,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眼搶過過望遠鏡,隻一眼,他也說不出話來了,隻是在將望遠鏡交給我時說了一句:“死了,好可怕的屍體!”
我舉起望遠鏡一看,頓時一怔,隻見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身體固定在冰中,他的姿勢,就像一個受傷的戰士,拖著兩條殘腿,用手在壕溝裏匍匐爬行。
他圓睜著雙眼,咬緊牙關,每一根直立的頭發都不願屈服,但那空洞尤神的眼睛已昭然揭示,他早已失去生命,隻是冰封將他死前一瞬間的表情凝固了。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他依然以這樣的表情訴說著他曾做過抗爭。
望遠鏡緩緩移動,我發現不僅僅隻有—具屍體,一具,又一具……隨著越來越多的屍體出現,每一具屍體都強烈地衝擊著我的神經。
那些屍體中,有外國人,有中國人,他們穿著黃色紫色的各色登山服,每一張臉都是一種刻骨銘心的表情,有絕望,有不屈,有憤怒,有傷心,但他們全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全是睜大了眼睛。
冰川仿佛在拍攝一張張曆史照片,將每一個人死前的一瞬間完美地保留了下來。
看見他們的表情,仿佛還能聽見他們的咒罵,那一陣陣陰風,就好似他們的亡靈,那淒厲的咆哮,讓人心悸。
一共六具屍體,姿勢千奇百怪,有橫躺,有攀爬,有倒懸,有俯臥,至於那些人此前的表情,他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絕對是令人終生難忘的一幕。
賈四道也看清了那些屍體,說:“這些人,全是選擇了從冰川表麵跳躍而過的失敗者,他們或許還有同伴,但同伴也隻能無助地看著他們跌人裂縫。看來那些人當時並未立即死去,而是被卡在深達幾十乃至百米的裂縫中,掙紮卻動彈不得,直到他們的身體被凍得麻木,失去了知覺,喪失了意識。於是,他們的屍體化作了絕望的冰雕。”
大眼慶幸的說:“幸虧我們沒走冰川表麵,而是走的地下。”
“走吧,這裏不是我們停留的地方。”我提醒說,在前人身體倒下的地方,我們還將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