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華這次回來,給我帶來個頗難為的難題。他上次與我說了司音的事,我心裏清楚,現在夜華於她,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哦,他們還有個婚約。隻是不知道,是她自願忘了往事,還是醒來已然忘了。無論如何,夜華想要抱得美人歸,都是要頗費一番周折的。我叮囑他,如有什麼難事,一定要告訴我,即便不能幫他做好,出個主意也是可以的。可他第一次來找我,就是個大問題。他道司音要幫他二叔的兒子元貞度劫,需借得司命星君的命格簿看一看,星君不大好說話,請我去討來借用幾日。說起這司命星君,我還真是與他很是麵熟,上次我去凡間曆劫時,煩擾了他許多次,師父雲羅和折顏一次次的往他那裏跑,命格簿子都快被他們翻爛了。星君其實性子並不古怪,相反還挺和順的,他隻是視那命格簿子比性命還重要,每每人家向他討來看,他都不舍得罷了。不過遇上師父這種無賴,想你再怎麼舍不得也是沒辦法的,是以,呃,我厚顏無恥地想到了師父。說起師父,倒真是奇怪,自從那日跟我上了天宮,就一直賴在司姻緣的月老府中不出來,我怕月老嫌他煩了,好幾次去拉他回來,他都黑著張臉趕我回去,然後繼續回去和月老喝酒聊天,我實在沒法,又看他這樣子也鬧不出什麼事來,隻好隨他去了。可現在這情形,非得要他出來不可了。我扒著牆頭往裏看,一眼瞧見了在院子裏曬太陽的他。他將臉上的書一掀,揚聲道:“還不下來?等我去接你嗎?”我嘿嘿笑道:“不敢不敢,這就來,這就來”說著翻了下去。他正身仔細看了看我,皺眉道:“怎麼又胖了這麼多。”我像被一桶冷水從上澆到下,頓時沒話說了。他笑了一聲,道:“怎麼,想我了?”我忙點頭,很是諂媚,他不知意味地笑了笑,打開扇子鋪在臉上,模模糊糊道:“…說罷,什麼事,又闖禍了?”我揪了揪裙子,有些不自然:“其實我真是想你了……哎你別睡…等會兒…哎呀我想要司命星君的命格簿子!”他愣了下,一把扯開扇子,又一把抓住我的手問我:“你要做什麼?”我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討個簿子,大不了再不要臉一次,又不是沒做過,他至於反應這麼大嗎。我老老實實告訴他:“夜華君的未婚妻,就是將來的帝後白淺上神,要給人家做個人情,去凡間幫別人曆個劫,所以夜華請我去星君那裏把命格簿子討來看一看,也就是幾天的事兒,我想著你對他最有辦法,所以……”他鬆了口氣,手略微鬆了鬆,可還是很用力,我哭喪著道:“師父…我疼……”他卻還是不放手,盯著我的眼睛道:“阿凝,你得答應我,不再……”我等著他說下去,他卻不說了,我催道:“說啊,不再什麼?”他看了我半響,搖搖頭,道:“罷了……與你計較什麼……”我還沒想明白,他已站起身走了,邊走邊回頭道:“等我找轎子抬你嗎?”我忙爬起來跟上。說起星君,就不得不提起一個人來,她就是,呃,我家雲羅。因上次我去曆劫,師父折顏和雲羅成了長生大帝那裏的常客,星君一表人才,人品也好,一來二去的,難怪雲羅對他有了心思。可她隻悶在心裏不說,天天關在房裏寫些酸詩酸話兒,要不就拉著我絮絮叨叨的說他的事,我幾次不勝其煩,拽著她去找人家說清楚,她寧死不從,抓著門板死活不去。我沒辦法,隻好在她傷春感懷的時候遠遠躲開,省得被抓去聽她廢話。我尋思著這次去要不要帶上她,畢竟我現在回來了,他們再沒由頭往他那裏跑,雲羅得有些日子沒有見過他了,又想到此事緊急,她去了又要囉囉嗦嗦一番,還是免了罷。下次,下次專門帶她去。我自我安慰一番,覺得無絲毫愧意了,才拉著看傻子一樣看我的師父進了幻虛宮。要說仙界比起凡間來最無趣的地方,就是仙界的景致從來都是一個樣子,沒一絲變化,凡間還有花無百日紅,仙界的花一開就是幾百萬年,美是美,就是太無趣了些,天天看的都是一樣的,難怪能心中無物,萬事皆空。師父熟門熟路,帶著我七拐八拐,最後拐到了一堵牆前麵。他拉開架子,剛想開始跳,我忙拉住他,詫異道:“不會吧?這就是傳說中的司命星君府?”他瞟了我一眼,不屑道:“你不會是胖的連這都跳不過去了罷?”說完就特瀟灑的跳了過去,留下我在外麵,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最後還是咬咬牙,跳上牆頭,剛想瀟灑點蹦下去,卻沒看見他在牆下站著,奈何我身子已在半空,隻好擺了個正常點的姿勢,祈求不要撞到臉。唔,好歹他還有點良心,把我接住了,我睜開眼睛,看見他的臉,他好像……好像很痛苦。他皺著眉一臉糾結道:“你到底……到底胖了多少……”我忙從他身上蹦下來,給他拍了拍背,柔聲道:“沒事沒事,人老了都這樣。”他打開我的手,不悅道:“那是凡人!我是神仙!”我小聲說:“還是個不要臉的老神仙……”他徹底火了,把我的下巴掰過來,狠狠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此時他半躺在地上,身下是星君辛苦種的一從暮染花,我就蹲在這從倒黴的花裏,動彈不得,被他掰著下巴問話,呃,這怎麼看,都像是凡間登徒子調戲小姐的場麵。而且從這個角度看過來,他這張老臉,還挺帥的。我對這個新發現嘖嘖感歎,正打算開口回他幾句,後麵卻傳來一個人輕緩的聲音。“你們來我牆底,就是為了換個地方談情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