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現終極價值
追求自我實現的人,他們的全部基本需要(包括歸屬,情感,家,尊重和自尊)都已得到滿足。這就是說,他們有一種有所依歸感,有根基感,他們的愛情需要已經滿足,有朋友,感到為人所愛,值得被愛,他們在生活中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職責,能得到他人的敬重,並有適當的價值感和自尊。反過來說,就這些基本需要受挫的意義說,就病理學的意義說,這些追求自我實現的人不會產生任何焦慮,不覺得無保障、不安全,或者孤單、受排斥、無根底或被隔離,不覺得不被人愛、被拒絕、或不被人需要,不覺得受輕視、被人瞧不起,不覺得毫無價值,也沒有任何自卑和無價值的受傷感。
這當然也可以換種說法。例如,鑒於基本需要被認為是人類的唯一動機,因此有可能而且在某些場合也有必要說,追求自我實現的人是“無動機的”。這是把這些人歸入東方哲學的健康觀一類,認為健康是超越追求,超越欲望或需要。這一點與古羅馬的斯多葛派看法相同。
或者說追求自我實現的人是在表現而非爭取,他們是自然的、自發的和從容不迫的。這種說法還有一個好處,即符合對神經症的看法,認為神經症可以理解為一種爭取機製,是一種合理的(雖然愚蠢而可怕)努力,以求滿足更深層的、更內在的、更生物性的自我需要。
但就某些目的說,最好也能提問:“追求自我實現的動機是什麼?自我實現中的心理動力是什麼?什麼力量促使他行動和奮鬥?什麼驅策(或牽引)這樣的人?什麼吸引他?他希望得到什麼?什麼使他惱怒,使他獻身,或自我犧牲?他覺得對什麼熱心,專心?他重視什麼,企求、渴望什麼?
顯然我們需要區分兩種動機,一種是自我實現水平以下的人的普通動機,即受基本需要所激勵的人的動機,另一種是他們所有基本需要都已充分得到滿足,因而主要不再受這些需要所激勵,而是受“高級”需要所激勵的人的動機。因此,我們最好稱追求自我實現的人的這些高級動機和需要為“超越性需要”,並在動機範疇和“超越性動機”範疇之間進行區分。
已經很清楚了,雖然這些基本需要的滿足可能是超越性動機的先決條件,但它卻不是充足條件。我有個別的研究對象,在他們那裏,顯然的基本需要滿足和“存在性神經症”、無意義狀態、無價值狀態等等是並存的。超越性動機似乎並不會在基本需要滿足以後自動到來。我們還必須說到“對超越性動機的防禦”這一補充因素。為了便於理解和理論上的成立,這意味著有必要對追求自我實現的人提出附加定義,即他不僅沒有疾病,基本需要有充分滿足,能積極運用他的能力,而且受到某些價值觀念的激勵,那是他所追求、探索並甘願為之獻出忠誠。
每一個這樣的人都獻身於號召、事業、熱愛的工作或“他們身外的”某項任務。
在對自我實現的人進行直接考察時,我們發現他們毫無疑問都是忠於自己事業的人,獻身於某一“他們身外的”任務,某一事業或責任,或心愛的工作。這種獻身精神非常突出,我們能用事業、使命等過時的詞彙恰當地說明他們對“工作”的忘我而深厚的激情和熱忱。我們甚至還能沿用命運或命中注定這樣的詞彙。我有時甚至談到宗教意義上的奉獻,把自己奉獻給為某一特定任務而設的祭壇,某一自身以外而又大於自身的奮鬥目標,某一非個人的事業。
關於命運的概念,用這一詞彙來表達某一印象其實並不恰當,當你傾聽追求自我實現的人談到他們的工作或任務時,你會得到這樣的印象,你會覺得那是一項心愛的工作,而且,似乎他“生來”就是為了幹這件事的,對於這件事他是那樣的適合,似乎這件事正是為他準備的。你很容易會感到那好象是一種先天設定的和諧,或者,像是完善的愛情或友誼,雙方誰也離不開誰,你為了我,我想著你,在最美滿的情況下,他和他的工作就像一把鑰匙和一把鎖那樣彼此吻合相依相隨,或者像唱出的一個音符和鋼琴健盤上彈出的某一曲調交響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