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晚膳,秀蓀幫著老太太卸釵環,她現在已經很純熟了,前世也常常如此服侍皇祖母,現在對著水銀鏡子看見祖母喜笑顏開的樣子,倍感親切。
祖母臨睡前喜歡喝一盞紅棗茶,秀蓀也坐在祖母對麵捧著茶盞,看見湘妃榻上擺著的布料,笑道,“我都不知道王姨娘的針線竟然如此好,六姐姐可比不上呢。”
老太太就道,“是呀,王姨娘年輕的時候在我身邊伺候,這院子裏就屬她針線最好了,你六姐姐啊,還是缺了點悟性。”
秀蓀想起秀芷上次給老太太繡的抹額,果真如此,針法倒是一板一眼的,就是太過墨守成規,針法中少了些許靈動變幻。
老太太見秀蓀隻微笑不說話,就知道她心裏憋著壞點子,“怎麼,不喜歡王姨娘?”
老太太上次就看出來了。
秀蓀卻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道,“也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隻是覺得不熟,怪別扭的。”
老太太聽了,沉吟片刻,試探道,“你覺得,要是讓王姨娘跟著你爹去永州呢?”
秀蓀抬頭,見老太太一臉淡然,應該隻是隨口問問,不過,這事兒不該她過問呀。
秀蓀反問,“王姨娘就是來和老太太說想陪著爹爹去永州?”順便抱著老太太的腰。
老太太反手摸了摸她的胖腦袋,“你這鬼機靈。”卻沒有說王姨娘有沒有求她。
秀蓀眼珠子一轉,趴在老太太耳邊道,“其實我也好奇來著,到底哪個姨娘能跟我爹去永州,今天趙姨娘還到我娘麵前演了一出大戲,被我娘給打發了。”
“我就問我娘的意思,她說她沒意見,老太太說了算,祖母您要是想讓王姨娘跟著,我想我娘也會同意的。孫女冷眼瞧著,苾芬館裏的姨娘們,也就王姨娘最穩妥了。”既然王姨娘這麼有本事,既然總有一個姨娘要去,她也沒必要攔著了。
老太太聽了,舒心一笑,轉身虛扶著秀蓀的肩膀站起來,拉著秀蓀往床邊走,“你呀,巧舌如簧,那幾個姨娘怎麼說也是伺候你父親的,豈容你胡亂議論?以後可不能這樣了,被外人聽見,該笑話你沒規矩了。”
秀蓀嘻嘻笑著福身應是,順勢撲在老太太床上,“我要睡祖母這兒。”
老太太拿她沒辦法,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將她趕到床裏側去,“裏麵去睡,不許亂動。”
一直沒有插嘴的申媽媽這才上前給老太太放帳子,熄燈退了下去。
緊挨著祖母躺著,秀蓀看著模糊的帳頂,其實她方才沒撒謊,要說這幾位姨娘,有誰更適合隨著八老爺去永州,還就真非王姨娘莫屬。
趙姨娘和秦姨娘一味地愛裝可憐,那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的樣子,給二伯母見了,指不定更加輕視老四房。而那莫姨娘,掐尖要強又貪心,萬一給二伯惹什麼麻煩就不好收場了。
王姨娘懂分寸,知進退,能隱忍,就算有什麼歪心思,頂多也就是趁著在外麵培養和老爺的情分,將來在女兒的婚事上增添一把助力,再有就是盼著運氣好還能枯木開花懷個子嗣,到時候母以子貴她也能終身有靠。
至於第一件,阮氏本來也沒打算為難秀芷的婚事,第二件嘛,是根本不會發生的。
唉,就王姨娘吧,家裏還能省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