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理需要得到充分的滿足後,一係列新的需要就出現了,我們可以把它們大致歸類為安全需要(安全、穩定、依賴、免受恐嚇、焦躁和混亂的折磨,對體製、秩序、法律、界限的需要;對於保護者實力的要求,等等)。生理需要的所有特點同樣適合這些欲望,不過程度稍弱一點。他們可能同樣完全控製機體,幾乎可能成為行為的唯一的組織者,調動機體的全部能力來為其服務。
因此,我們可以將整個機體作為一個尋求安全的工具。正如饑餓者所表現的一樣。這個壓倒一切的目標不僅對於他目前的世界觀和人生觀,而且對於他未來的人生觀,都是強有力的決定因素。幾乎一切都不如安全重要(甚至有時包括生理需要,它們由於被滿足、現在不受重視了)。假如這種狀態表現得足夠嚴重,持續很長時間,那麼,處於這種狀態中的人可以被描述為僅僅為了安全而活著。
雖然我們主要研究成年人,但是我們可以通過觀察幼兒和兒童來更有效地獲得對成年人的安全需要的理解。因為,在他們身上,這些安全需要簡單、明顯很多。幼兒對於威脅或者危險的反應更為明顯。原因之一在於,他們根本不抑製這個反應,而成年人卻學會不惜任何代價壓抑它。
因此,當成年人真正感覺到安全受到威脅時,可能利用各種手段抑製其表現。假如幼兒突然受到幹擾,或者跌倒,或者受到閃電或者其他異常的感官刺激的驚嚇,或者受到粗魯的對待,或者在母親懷中失去支持,或者感到供養不足,等等,他們會全力以赴地作出反應,避免危險靠近。隨著孩子的成長,知識的完備,對周圍環境的熟悉以及運動神經的發展,這些危險變得越來越不可怕,並且越來越容易控製。可以說,教育的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通過知識來使危險的事物化險為夷,比如,我不怕打雷,因為我知道打雷的原因。
各種對身體病痛等產生的更直接的反應,也可以在幼兒身上得到印證。有時,這些不適似乎立即具有本質上的威脅,使幼兒感覺不安全。例如,嘔吐、腹痛或者其他劇烈的疼痛會使孩子用不同方式看待整個世界。比方,孩子會在痛苦時感覺到,整個世界突然從陽光燦爛變得陰森暗淡,仿佛變成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在這裏,一切過去曾是穩定的東西現在變得不穩定了。這樣一個因為吃了壞食物致病的孩子有一兩天會感到害怕,夜裏做惡夢,並且還有一種他病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要求保護和一再的保證,一些論述外科手術對兒童心理上的影響的著作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
一個可以預見的有秩序的世界中,充滿了安穩的秩序和節奏,這是兒童的安全需要的另一突出表現。例如,父母方麵的非正義、不公平或相互矛盾似乎使孩子感到焦慮和恐懼。這種態度與其說來源於不公正本身,或者由不公正造成的某些痛苦,不如說這樣的待遇是世界變得不可靠、不安全、不可預見的凶兆。
在一種至少有一種骨架輪廓的係統裏麵,兒童似乎能更健康地成長,在這種係統裏,有某種程度的常規和某些可以依靠的東西。兒童心理學家、老師和心理治療家發現,有限度的許可,而不是不受限製的許可更為兒童歡迎和需要。也許可以這樣更精確地來表達這一意思:兒童需要一種有組織、有結構的世界,而不是無組織、無結構的世界。
在正常家庭中,父母當然居於絕對的中心地位。家庭內部的爭吵、動手毆打、分居、離婚或死亡往往是特別可怕的。同樣,父母對孩子大發脾氣,嚇唬說要懲罰他,對他進行謾罵,粗聲粗氣地對他講話,粗暴地對待他,或者對他實行體罰,這一切往往會使孩子驚慌失措,惶恐萬分。因此,我們可以假設,這裏麵所包含的決不僅僅是皮肉之苦。的確,在某些孩子身上,這種恐懼同時也是失去父愛或母愛的表現;然而,它也可以發生在被完全拋棄的孩子身上,這樣的孩子,依附於仇視他們父母的傾向而不是出於對愛的希望。
一個普通的孩子在麵臨新的、陌生的、奇特的、無法對付的刺激或者情況時,常常會引起焦慮或者恐懼的反應,例如從父母身邊走失,甚至在短時期內同父母分離,麵對著陌生的麵孔、新的情況或者新的任務,看到奇特、陌生或者對付不了的事情,如疾病、死亡等等,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孩子會發瘋似的依附於父母,這充分證明了父母對孩子的保護作用(且不說他們作為食物提供者和愛的提供者的作用)。
從這些觀察以及其他類似的觀察中,我們可以歸納出一點:不管是普通兒童還是成年人(在後者身上不甚明顯),一般更喜歡一個安全、可以預料、有組織、有秩序、有法律的世界。這個世界是他可以依賴的。在這個世界中,出人意料、無法應付、混亂不堪的事情或者其他有危險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而且在這個世界裏,不管碰到了什麼情況,也會有強大的父母或者保護人使他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