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閣銀麵公子座下……”
青衫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來人已經轉身準備開溜，那一身金玉配飾叮當作響了一瞬立刻連同他口中的呼喊聲都被止住，他呼喊不出因為他的嘴已經被一塊百花糕噎住，而他身上的金玉聲響乍止則因為他整個人也乍然停在原地。
“噓，不要說話，也不要動，我一著急了可就捏不準手上的力道了。”青衫少年低聲笑言。
“華山一役，我……我可沒參與！”那人噎著百花糕含含糊糊急道。
青衫少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側目環顧四周，見二樓除他們二人外再無一人，方才繼續道，“粗布麻衣，金玉滿身，能如此打扮的除了洛陽城裏的錢萬貫，大約也沒有別的人了。”
“咳咳……你……既然知道我是錢萬貫，那就更應該知道我同胡十三那家夥的交情，我怎麼會……”錢萬貫咽下嘴裏的百花糕，反倒橫了起來，“胡十三那小子呢！叫他出來見我！”
“我找您並不是為了華山一役。”青衫少年鬆開手，正色道，“而是希望您能帶我去一個地方。”
錢萬貫此時已經恢複了鎮定，整整衣襟，“說吧，要去哪裏？”
“水晶宮。”青衫少年緩緩道。
錢萬貫默然點了點頭，仿佛猛然想起了什麼，瞪視鹿笙近乎咆哮地詰問道，“你要去哪裏？！”
“水晶宮。”少年頓了頓，補充道，“龍王水晶宮。”
“不可能！”沒有絲毫遲疑，錢萬貫決然答道，“不可能！”
一塊石頭投入水中，水便不可能沉靜，自石頭投入水中的那一刻起，水麵波紋自此而散，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天機閣閣主銀麵公子歸來的消息如同一塊石頭，自洛陽起一次又一次地投入江湖這深不見的水中，漾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紋，疊加更甚，波瀾不休。
“什麼？！居然有人將銀麵公子的落崖生還的事情編成了七七四十九回的故事？！還在各處……各處分講？！”
一句話三個問題，從一向鎮定淡然的左飛卿口中說出，也算得上是罕見。
傳話的人似乎也被左飛卿的反應驚嚇到，結結巴巴地繼續說：“是……是……隱先生覺得很有趣……特……特意差我……來……來告訴你們……”
“有趣？！”左飛卿疑道，“師傅說…有趣？”
“……嗯……呐……”傳話的人木訥地點了點頭。
“華山派大弟子餘無涯，鎮遠鏢局總鏢頭佟彪，千手影幻吳儉行離奇死亡的事情，師傅都知道了嗎？”一直沉默坐在一邊的言不才突然出聲。
“知……知道……”來人答道。
言不才繼續問道：“那師傅說的‘有趣‘是在知道前，還是在知道後？”
來人想了想，答道，“……知道後……”
“好，我明白了。”言不才點頭道，“你先回去罷，同師傅說，他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看著辦。”
“哦……哦！”傳話的人隻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們師徒行事向來外人難解，他也就不多問，告辭而去。
左飛卿此時也不複初時驚訝，迷茫亦漸消，向言不才問道，“現在我們要去哪裏？”
“悅來客棧。”言不才笑回道。
“你知道是哪一家？”左飛卿冷哼一聲，起身走向門口。
“不知道，不過……落崖又起死回生這麼好玩的故事，怎麼可能說一次就算了，自然會有人記下來，再去說。”言不才收起桌上筆墨紙硯，向屋外走去，“我們聽故事去！”
“……還真隻是……聽故事？”左飛卿眉頭微蹙，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好，聽故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