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慕容世家，即使並不是江湖中人也會耳聞一二，當然江湖中流傳更為廣泛的稱呼是慕容七脈。這個稱呼的由來還得從十六年前說起，許多人早已忘卻慕容七脈的來曆，但慕容七脈這個稱呼卻被一直保留下來。可是若是有機會向有些年紀、閱曆的人討教，他們說出的故事聽來卻是大相徑庭，如果說有什麼相似處的話，那便是與十六年前捕獲大盜燕無居相關。燕無居，籍貫生卒皆是不詳，他就好像是一株浮萍一般出現在江湖中，以一柄長斧聞名天下，當然這個名絕不是什麼好名，乃是惡之又惡的聲名。隻是他的一柄長斧實在太過厲害，傳說中竟是劈山斷水、無所不能，所以許多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人大約就是有著這樣的惰性，再壞的事情隻要還未曾被自己遇上，便很難主動站出來說一句公道。可惡不止即更惡，燕無居最終劫掠了官銀，且將護銀的人全數殺盡，那條路上聽說許多年後泥土依然是紅色的，鮮血的紅色……
“後來呢？”左飛卿笑了，他的確很少笑，即便笑了也不大會是因為開心，“似乎並不是正道圍剿，燕無居俯首正法這樣的發展吧。”
“是的，燕無居，無居燕，一個不知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去的人，誰能捉得住，何況他的那柄長斧也的確不負鬼斧神工這四個字。”言不才神色悠然，仿佛他曾經曆過那個時代，知曉所發生的一切一般淡然而談，“追捕時死於他斧下的高手不計其數……倒也是個奇人……其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並沒有具體的記述。如今我們所能知曉的隻是慕容世家其中一位家主，也是威勢最弱的一脈最終將燕無居斬殺。這樣的功績使得慕容世家獲得敕封，敕封之名即為慕容七脈，意在嘉獎那一脈家主，也是嘉許慕容世家人才輩出的意思，正是那件事之後，慕容世家的名稱漸漸被慕容七脈取代。”
“慕容家內鬥不斷，七脈的小輩間也是明爭暗鬥，也並不曾聽說過有跑出來當遊俠兒的。”左飛卿似乎對這些江湖見聞毫無興趣，可話語一出卻是比言不才更為明晰的各家各派的細節，“我以為是你多慮了，何況……慕容家若是出了個當遊俠兒的小輩，那可真是江湖中的大新聞了。”
“希望他的確不是罷，竹桃隱無論同慕容七脈的哪一脈扯上關係，都不會是什麼好事。”言不才顯然並沒有因此而放心，沉吟一刻，搖了搖頭，“不可行無把握之事，還是明日確認一下更穩妥些。”
左飛卿一哂置之，停頓一刻，又忽然笑問道，“這一次慕容家是誰來了？”
左飛卿驀地收回看山看水的目光，思索一瞬，看向言不才，“我……”
“……不關心。”言不才憋著笑道，看來慕容家究竟是誰來他也並不關心，而他等的就是左飛卿的這個回答。
左飛卿一瞬不瞬地望著麵前努力憋住笑的言不才，一如他方才看山看水般的平靜目光，“言師弟……”
這個眼神應當是霍九九最熟悉不過的了，而這個時候他往往會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可惜言不才溜不掉，就隻好揉揉額角，幹咳兩聲，“咳咳，知道了。不過是覺得氣氛有些沉悶玩笑幾句罷了，你何必如此較真。”
“玩……笑……”左飛卿低聲重複了一遍，抬眼看著言不才似是告訴，又仿佛反問，“玩笑？！”
“是，玩笑。”言不才依舊笑道，“明日還請飛卿兄帶小揀去拜訪一下慕容家的人，屆時即可確認了。”
“知道了。”左飛卿轉過臉，神色一如之前，他的眼隻有山，隻有水，除此外別無他物。
“玩笑並不可以有……卻又是萬萬少不得。”言不才眼中，沒有山，沒有水，唯有腳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