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當下禪1(1 / 3)

第四篇 當下禪1

世道:於細微之處見真知

“越是真理越明了,越是大道越簡捷,真理往往平凡得像陽光、空氣和水。”用這句話來形容處世之道,再合適不過。

世之艱辛,人人都有各自的體悟,在這一番摸爬滾打中,人人皆可清晰洞見事理的微妙。有人說,在堿水裏煮三次,在鹽水裏滾三次,在淚水裏泡三次……每一次痛苦,都是靈魂對真理的一次接近。隻有當靈魂在現實生活中的天堂與地獄裏輾轉輪回後,人們才會一步步尋覓到那藏匿於每個人身邊的至理大道。

心海無風不起浪

“通常用海作比喻,海麵無浪是不可能的,除非海變成琉璃、水晶,才不被風吹成浪。心亦如此,若未穩定堅固,必會受到境風的事所擾亂。凡夫的心就像海麵的水,外境就像風,隻要風一動,水就起波浪,一起波浪,它就糊塗混亂了。”

在《禪的生活》一書中,聖嚴法師用這番話闡述了外境對人的內心的影響。心中有事,雜念叢生,心海就會一片混沌,在這種情況下,不要說他人,恐怕就連自己也無法看清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而越是想要探求究竟,情緒就會愈加混亂,探手入水攪動,海水隻會更加混濁。

有人認為人生短暫,如果情緒若一潭死水,毫無波動,生活就未免太平淡無味了。聖嚴法師並不讚同這種“大悲大喜才活得過癮”的觀點,而是主張人們應該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隻有心越來越靜,才會摒除外界的幹擾,使心真得像琉璃或水晶一樣清澈而堅固。

有一位婦人脾氣十分古怪,經常為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鬧情緒。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脾氣不好,但她就是控製不了自己。

在朋友的建議下,她找到了一位得道高僧,向他傾吐心事,請他為自己指點迷津。婦人的態度十分懇切,而高僧一言不發地聽完她的闡述後就把她領到一座禪房中,然後鎖上房門,無聲而去。

婦人本想從禪師那裏聽到一些開導的話,沒想到禪師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把她關在這個又黑又冷的屋子裏。她氣得跳腳大罵,但是無論她怎麼罵,禪師就是不理會她。婦人實在忍受不了,便開始哀求,但禪師還是無動於衷,任由她在那裏說個不停。

過了很久,房間裏終於沒有聲音了,禪師在門外問:“還生氣嗎?”

婦人說:“我隻生自己的氣,我怎麼會聽信別人的話,到你這裏來!”

禪師聽完,說道:“你連自己都不肯原諒,怎麼會原諒別人呢?”於是轉身而去。

過了一會兒,高僧又問:“還生氣嗎?”

婦人說:“不生氣了。”

“為什麼不生氣了呢?”

“我生氣有什麼用呢?隻能被你關在這個又黑又冷的屋子裏。”

禪師說:“你這樣其實更可怕,因為你把你的氣都壓在了一起,一旦爆發,會比以前更加強烈。”說完又轉身離去了。

等到第三次禪師問她的時候,婦女說:“我不生氣了,因為你不值得我為你生氣。”

“你生氣的根還在,你還沒有從氣的旋渦中擺脫出來!”禪師說道。

又過了很長時間,婦人主動問道:“禪師,你能告訴我氣是什麼嗎?”

高僧還是不說話,隻是看似無意地將手中的茶水倒在地上,婦女終於頓悟:原來,自己不氣,哪裏來的氣?心地透明了,了無一物,何氣之有?

在禪師的開示下,這名婦人終於擺脫了情緒的控製,將累計在心中的不成係統的雜念拋置一邊。

聖嚴法師將惡劣的情緒稱為“累積在我們心裏麵拉拉雜雜、肮肮髒髒、鬼鬼祟祟的念頭”,倘若這些年頭得不到有效地化解或梳理,就會一直在身體或腦海中胡亂打擾。對待這種隨時可能會爆發的情緒,唯有像對待毒瘡一樣,狠下心來切開瘡口,清除膿血,才能長出新的血肉。

真正做到不為情緒所動,內心清明、沉穩的人是什麼樣的呢?聖嚴法師在《印度佛教史》中曾經用這樣的文字來描述佛陀的一生:

釋尊成道以來,調護眾生,善盡教化,不論處於何處何種環境之下,總是溫和寬大,持之中道,他沒有說過一句出於激越的話語,也沒有有過一個訴之於情緒的動作。在他充滿了悲憫之心的襟懷之中,同時也蘊蓄著無限的智慧之光,所以他不論處理什麼問題,無一不是衡之於理性的考察。因此,佛陀是眾生的慈父,也是人天的導師,佛之為佛者,其在於此。

其實,聖嚴法師本人所追求的,又何嚐不是這樣的境界呢?

人生本苦短,心係苦則長

禪宗追求大悲無淚,大笑無聲,悲與笑都是人的主觀情緒,從出生到離世都將與人相伴相隨。這也是一種無法擺脫的苦處。人生無常,無常則苦。苦是人生五味之一,與甘相對,這樣的定義雖不完整,卻也從味覺上說明了何謂“苦”。

苦是佛教的基本觀念之一,是佛教對人的現實存在所做的狀態定位和價值判斷。苦諦是四聖諦之一,也是最關鍵的一諦。佛教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蘊盛。聖嚴法師將這八苦分為三個等級:第一種是“苦苦”,即普通的苦,例如有所求而終不得,忍不了卻不能躲,情人天各一方而冤家卻偏偏路窄;第二種是“壞苦”,是苦於變化而不能滿足,尤其指快樂的短暫與快樂的變質,快樂的終點總是通向痛苦,樂而受苦,無法改變;第三種是“行苦”,世間一切無常而人卻偏偏追求永恒,緣起緣滅而欲望不熄,美麗總是如一現的曇花,這樣的規律與行相悖,人就朝著已經偏離的方向越走越遠,苦苦掙紮不得解脫。

唐代有一位禪師,居住在杭州秦望山的一棵鬆樹之上,鬆樹枝繁葉茂,上有一個鳥巢,禪師就住在鳥巢旁邊,因此被人稱為“鳥窠道林禪師”。

詩人白居易非常仰慕他,於是就前來拜訪,他看到鳥窠道林禪師穩坐在鬆樹之上,不由得擔心地說:“禪師,您的處境很危險啊!”

禪師卻回答說:“太守大人,你的處境才危險呢!”

白居易大惑不解:“您坐在樹端,隨時可能因不慎而掉下來;我穩穩地站在地上,且身居要職,地位名聲都有,怎麼會危險呢?”

鳥窠道林禪師解釋道:“你身居官場,猶如幹燥的薪柴放在烈火之側,怎麼能說不危險呢?”

白居易頓時大悟。

對於身在官場的白居易而言,官場沉浮,其中的鉤心鬥角爾虞我詐是防不勝防的,危險就在眼前,痛苦也就在身畔。官場之中的人要承受痛苦,職場中的人又何嚐不是?學校裏,社會中,甚至是一個家庭裏,有誰能夠擺脫苦的糾纏?常言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外在的“江湖”這個環境與內在的“己”的不自由共同束縛了人的心性,既帶來了身體發膚的疼痛,也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煩惱。

佛陀認為,拯救世人的心比拯救世人的肉體更為重要。一切皆由心生,每個人在自己的心裏勾畫著自己對菩薩道的追求或者對俗世欲望的渴求。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所以,苦也從心而生。那麼,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心會生苦呢?

聖嚴法師根據佛教教義,找到了三個心苦的原因。第一個是“無始以來的無明”。西方科學一直追求的宇宙起源在佛教觀念中是不存在的,佛教認為生命是一個圓,既無起點,也無終點,而人的本性是趨向於追根溯源的,不得而苦,甚至連這個苦的源頭也不存在,因而苦是永恒的,不能消除。第二個是源於“不知苦其實是因果循環”。世人嚐到的每一個“苦果”,其實都由前因造成,而現在的果又將成為將來的因,因果循環,不斷製造苦。第三個造成苦的原因是“煩惱”,煩惱由環境和自身情感的混亂而引起。

苦是不可以消除的,但是卻可以減輕。聖嚴法師將佛教滅苦的方法概括為兩種:一是改變觀念,建立正見,如建立因果觀、因緣觀、慈悲心;二是通過修行,包括打坐、誦經、拜佛等。

其實當我們真正參透了因果循環,了悟了生之大義,能夠保持一顆平常心,就一定能夠坦然麵對人生的挫折,度過生活的困境。

從前有一個青年總是哀歎自己命運不濟,生活多舛,既發不了財也求不到一官半職,終日愁眉不展。一天,他在路上偶遇了一個老和尚,看到老和尚一臉的平靜祥和不由得歎了口氣。

老和尚攔住青年,問他為何歎氣,青年說:“我看到你開心的樣子覺得很羨慕。為什麼我總是這麼多的煩惱?為何我既沒有一技之長偏偏又一貧如洗?”

老和尚說:“年輕人,你明明很富有啊!”

青年問:“富有?我除了煩惱什麼也沒有。”

老和尚並沒有急著解釋,而是繼續問他:“那麼,假如有人給你一千兩銀子,換你十年的壽命,你換嗎?”

“當然不換!”

“給你五千兩銀子,換你的健康,你換嗎?”

“還是不換!”

“給你一萬兩銀子,換你的生命,你換嗎?”

“不換!”

老和尚頓時笑了:“年輕人,到現在為止你至少擁有一萬六千兩銀子了,難道還不夠富有嗎?”

所以,不要感歎命運不公,不要埋怨生而受苦,凡事隻要換一個角度,隻要保持一種正確的心態,人就能夠找到自己準確的定位,從而創造無窮的價值,苦,也就不完全是苦澀的了,也許還能從中品嚐出另一種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