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藝術最初隻被理解為軍隊的準備
————克勞塞維茨《戰爭論》
看著秦浩的愕然,蔭昌悠悠的道“秦老弟莫慌,老夫這建立特區的想法跟幾個宗社皇族交流過,一致的看法是明裏財政撥款少給些,不在朝野有過多喧嘩。
這底下嘛,朝廷對國外的采購找優質一些的項目交給特區代理進口,宗社的一些體己銀子也會交給你去打理,這一公一私,開辦的費用倒不愁。”
秦浩才發現,原來這些個老江湖謀劃什麼事情的時候所有一切早就嚴絲合縫的考慮到了,自己的什麼驚訝不過是讓對方更顯得意而已,既然自己的弱智提問被做局者受用,索性繼續做這個楞頭。
“錢如果這樣能解決,那恩相說的人呢?畢竟晚生經濟口出身,找幾個能做買賣能算賬的不難,軍事外交行政等人才恩相可有安排?”秦浩問道。
“外交行政人員秦老弟自己想想辦法,軍事人才方麵,老夫給你個大才”蔭昌轉頭對門外的家人喊到“去請陳磊參議來府上”。
學生時代,陳磊和蔣百裏幾乎是踏著同一個軌跡,先是去日本士官學校學習,後去德國深造。
在日本,蔣百裏畢業考試成績第一拿到了日本天皇賜刀,在德國,陳磊因為發表論文《鐵路在戰爭中的應用》受到德皇威廉二世召見,國內軍界少壯派裏,兩人並稱一時之瑜亮。
隻是回國後蔣百裏受東三省總督趙爾巽一路拔擢,如今已是京都禁衛軍管帶,在沈陽“以二品頂戴任用”。
陳磊因為生性高傲加之軍人性格直爽豪放,看不慣國內官場這些多磕頭少說話的蠅營狗苟,換了幾個職位都跟上司吵鬧散場,最後還是蔭昌以留德係帶頭大哥的高姿態才把他收到自己當家的陸軍部做了個閑職參議,一身才華卻也報國無門。
陳磊還沒到,就有宮裏的公公帶來口信,招蔭昌進宮議事,蔭昌隻得匆匆離開,好在臨走前交代秦浩,特區的事跟陳磊談過,對方知道帶頭人是秦浩後,對這個同是留德係,現在國內著名的買辦也都很想見見,兩人見麵應該不需要介紹什麼。
蔭昌走後一盞茶的功夫,陳磊到了。黝黑的皮膚,高大的身材,配一身嶄新的新式軍裝,完全一副職業軍人形象。
確如蔭昌所說,兩人都是同樣經曆背景的同齡人,沒有什麼心理隔閡,加之又是不同領域工作,更是有相互了解的興趣,蔭昌不在場,不用那些虛言客套,很快,談話就熱烈起來。
陳磊認為:軍事從來就是,而且一直都會是一個國家綜合實力的代表,強軍不是像八旗綠營或者北洋新軍那樣花大把銀子堆砌裝備,無視人才和技術基礎斷層搭空中樓閣,實際證明是一碰就散的砂器,比如甲午海戰。
真正的強軍是辦教育提高國民素質,辦商業訓練國民技術能力,隻有做好這些基礎工作,軍事的基礎才是牢固的。
秦浩聽的很以為然,自己以前以為蔣百裏那樣又是辦政論刊物《浙江潮》,又是鼓吹革命是軍人幹政不務正業,陳磊這樣一說,沒有了國家強大做支撐,軍事還真是斷流之河,也真難為了這時羸弱中國的熱血軍人們。
陳磊說道“軍事要素無非三項,攻擊,防禦,機動。”
“攻擊和防禦從來就是此消彼長的在發展,有刀槍被盾牌擋就有了弓箭,再有鎧甲來擋弓箭就有了火槍,城牆擋住了火槍就有了火炮,以最近的軍事潮流看,防禦技術又再次領先了攻擊。”
“日俄旅順之戰,日本雖然戰勝,但少量的俄國人憑借要塞讓旅順成了日本人的血肉磨坊。”
“但以我個人看法,最重要的要素卻是機動。擁有了機動的一方可以迅速在一個點形成局部優勢,進而一個一個點的積累改變戰略態勢。我被德皇召見的那篇論文《鐵路在戰爭中的應用》其實就是講的機動。”
“以十敵百,我是劣勢,但如我有機動,則在100個點上都是以十打一。甲午海戰我方鐵甲艦攻防都高於倭人,隻是弱在機動就處處挨打,導致戰略被動。”
“是啊,船堅炮利的定遠鎮遠敗給了皮薄炮弱的吉野,有李鴻章保存派係實力消極避戰的主因,也有陳參議所說機動方麵的軍事因素啊。”想起甲午海戰,秦浩就充滿遺憾。
“可機動是最需要技術和耗費金錢的,漢武帝為了有一隻機動力強的騎兵,技術上用十年引進西域種馬,金錢上花掉了文景以來三十年的積蓄。這種動輒國本的行為也就是孫子說的國之重器不可不察。”
秦浩愕然道“這麼說,不是真財主還確實養不起你這大才啊。”
“哈哈,秦大班一語道破天機,國內這些官員愚昧短視,財政增長有點錢財就小富即安,豈是打造善戰軍隊的東家?”陳磊說道:
“即使袁世凱重金打造的北洋新軍,在我看來,因為國民技術基礎和經濟基礎的薄弱,也都很是勉為其難,縱使暫時用錢堆出個一流裝備,但放在歐洲,也不過三流戰鬥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