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武仲不免歎氣。
“少則兩日,多則四、五日。”王妧回答了他的問題,又說,“你唉聲歎氣做什麼?我看,這裏最靠不住的人就是你。”
武仲聽她這麼說,心有不服,當即嚷嚷說:“我?我最靠不住?比他如何?”
一旁的路嬰被武仲氣勢洶洶地指著,竟也不害怕,反而掩嘴偷笑。
“他?”王妧帶著反問的語氣,“你要和一個小孩子比誰更可靠?”
武仲一時語塞。他憤憤瞪了路嬰一眼,扭頭就走。
王妧看著他的背影,無動於衷。
“姐姐,你相信我,我和龐大哥他們在這濁澤進進出出,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肯定比武大哥靠得住。”
路嬰露出得意之色。
他膽子大,人又機靈,龐翔也經常誇他。
王妧沒有接他的話,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頭:“路嬰,你就這麼跟著我們,你爺爺……怎麼說?”
對路嬰來說,這是一個嚴肅的話題,更是一個危險的話題。
若有一句話應對不當,他的下場就和小梅的一樣。
他不由自主地收起笑意。
“爺爺他、他不要我了……”
話一出口,路嬰已紅了眼眶。
他絮絮說起身世:“我是爺爺從路邊撿來的。他會做木工,靠這手藝把我養大。他一直想把他的手藝傳給我,可是我……我太貪玩了,不肯學。爺爺傷心了,他讓我自己出去討生活,他不要我了……”
路嬰最後忍不住號啕大哭,引得前方幾人紛紛回頭看。
“我……我沒事,就是想我爺爺了……”路嬰對幾人擺擺手,很快收了哭聲。
龐翔特地折回來,告誡路嬰說:“聲音最容易傳開,還會引來……不好的東西,你該知道輕重。”
路嬰擦幹眼淚,順從地、安靜地點了點頭。
龐翔向王妧投去疑惑的目光,卻沒有得到一句解釋。他隻得繼續向前,並逐漸加快步伐。
“真是個孩子……”王妧的聲音低得隻有路嬰聽得到,“如果你是為了活命的話,冒這風險,值得嗎?”
討生活和活命相比,差得遠了。
路嬰愣了愣,隨即恢複正常,說道:“姐姐,我不怕,我會保護你的。”
王妧沒有再追問。
地勢驟然拔高,每個人都走得比先前吃力。
腳下的土地不再潮濕鬆軟,而是變得幹燥而堅實。
一棵小草破土而出,在這片晦暗的地界放肆地展露著自己獨特的顏色。
王妧抬起頭,放眼看去,一棵、兩棵,三棵……數不清的草木糾纏交錯,緊抱成團。
在這片綠意上方,一排巨石七零八落、勉強圍成一道圍牆,阻擋了幾人前行的腳步。
這一路有驚無險,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隨著王妧抬腳穿過巨石之間的空隙,障鬼台舊址像一個昏睡中的年邁之人,緩緩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