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薔輕輕招了招手。
角落裏走出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蘇興看著那人走到院子裏的燈火中、走到紅薔麵前,辨認出對方是一個身形瘦小的女人。
他掃視四周,卻沒有發現其他異常之處。
酒館後院暗中潛伏著多少人,蘇興不得而知。他不敢輕舉妄動。
黑衣女人從身後取出一把油傘,將它交給紅薔。
蘇興這才注意到自己隨手丟在一旁的油傘不見了。
“我算是白費了心思。”紅薔手握傘柄,指向蘇興,“換一個聰明人,早該認出這把油傘的主人是何身份。”
油傘噗哧一下,將空氣撐開。油布的一角畫了一片一寸見方的紅色槭樹葉。
“本想引你前來,沒想到你竟然主動送上門。”紅薔頓了頓,看向蘇興,用玩笑的語氣說,“像你這樣沾酒就醉的人,難不成也想做個酒仙?”
蘇興臉上一熱。
紅薔收起油傘,領頭走向庫房。
剛剛搬入庫房的十二個酒壇擺放得整整齊齊。
紅薔十分滿意。
更讓她滿意的是,跟隨在她身後的蘇興臉上湧動的不安的神色。
一麵是善解人意的酒館主人,一麵是心狠手辣的暗樓執事,蘇興始終不能把這兩個身份糅合成一個。
他猶豫不決,隻能屈從於黑衣女人的驅使,暫時將紅薔的身份分割為二。
“這幾壇酒裏,有一壇浸了七步蛇,讓我看看你能不能嚐出來。”
說著,紅薔親自動手,放下油傘,打開了離她最近的一壇酒,用一截帶著長柄的竹筒量出一筒酒。
她微笑著將酒遞給蘇興,像一位好客的主人。
蘇興心神一蕩,一時忘了紅薔手裏的酒可能摻了劇毒。
冷酒入喉。
蘇興突然清醒,手抖將竹筒打翻。
“是米酒,”紅薔揭曉答案,“你這麼怕我一下子把你毒死,真叫我寒心。”
蘇興才是真正的心寒。
什麼善解人意,什麼風姿瀟灑,都是迷惑人的假象。
真正的紅薔,虛偽狡詐,勝似蛇蠍。
紅薔沒有理會蘇興的出神。她又打開一壇酒,並湊近壇子口輕輕嗅了嗅。
蘇興看見她露出一副饒有興味的神色,方才沾到酒的唇舌和咽喉忽然變得刺癢起來。
他還沒來得及擺脫這種不適,另一筒酒已經送到他麵前。
“這一壇酒難得,你嚐嚐。”紅薔隨意說了一句勸酒的話。
蘇興扭過頭去,不肯接受。
一瞬間,他的肩頭受到重擊,右臂隨即失去力氣。
眼前的紅薔依舊笑吟吟,蘇興卻感覺到他的後背流下了冷汗。
黑衣女人仿佛紅薔的影子,無聲無息,又與紅薔心意相通。蘇興隻要對紅薔稍有違逆,便會得到黑衣女人的嚴厲教訓。
“一個人喝酒果然沒什麼意思。你要是回答得了我的問題,我就替你喝了這這筒酒,如何?”紅薔看透了蘇興的心思,提出一個建議。
蘇興心頭活動起來。他知道紅薔的計謀、實力遠在他之上,憑他自己根本無法逃脫。
而他唯一活命的機會,在於六安。
“你想讓我背叛六哥,我是不會答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