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板領命告退,拄拐邁向後門。
老鐵匠還不知道他等來的是一場什麼樣的暴雨。
當第一滴雨點落下時,雨季不請自來。它時而幽怨多情,時而狂暴無情,變化往往有跡可循。
做一隻敏銳的雀鳥洞察天時變換,是喬老四學習多年的技能。
惡劣的天氣能激起他內心深處的戰栗,就像在賭桌上一次輸光家產時的動魄驚心。
他以此砒霜為蜜糖。
付老板是蕭蕪的眼線,他是紅薔的眼線。
付老板和他,彼此防備,彼此心照不宣。
但他自認有一點比付老板強。
嗅到危險時,他比付老板跑得更快些。
“那小童的父親是付老二的朋友?”
對紅薔來說,喬老四雖然難堪大用,但在關鍵時候卻總能給她帶來意外的驚喜。
“正是。焦鐵袖什麼都告訴我了。他剛到橡城就來找我討保命符,當然不可能分身去挾持和付家兄弟有關聯的人。我看,挾持小童的人多半就是焦鐵袖說的那個年輕人。”
紅薔思索之間,靈光一閃。
“小童父子住在付老二的客店,蘇興先前也住在那裏……”
烏翎的執事的下落突然有了線索。紅薔還愣了一會兒,不敢相信。
“那個年輕人有什麼特征?”她追問道。
喬老四記性不差,稍一回想,就記起焦鐵袖的描述。
“相貌英俊,眉眼有稚氣,行事不夠穩重。”
紅薔心裏有了計較,又找來蘇興。
將烏雀、焦鐵袖和蘇興的話一對比,紅薔已有七分把握。
那個名為徐澗的執事的蹤跡已經浮出水麵。
她要做的,就是趕在蕭蕪之前找到那個執事。
有了方向,這事說難不難。
從付老二的客店到南城門有幾條路,有幾處可以藏身的隱蔽,有幾個難纏的潑皮,紅薔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點了幾個人,下了幾道命令,一場雨中尋人的行動正式開始。
真正讓她感到為難的還是六安留給她的問題。
她應該把這個關鍵人物交給誰?
交給蕭蕪,她心裏一百個不願意。
交給烏雀,她同樣忐忑不安。
如果她兩個都不選,那麼,等到事情被捅破,她兩頭得罪,又能落得什麼好處?
這表麵是六安給她出的難題,實際的出題人卻是她自己。
她需要一個契機。
“人人都往付老二的客店裏湊,那裏到底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紅薔陷入沉思,自言自語,忘了身旁還有一個死皮賴臉不肯走的人。
“那個地方我平時可住不起,是六哥選的醒酒地兒。”蘇興插了一句話。
轉瞬間,紅薔仿佛變成了一隻狡詐的狐狸。她的目光滴溜溜圍著蘇興轉動。
“六哥選它,烏翎的執事也選它,它是香的嗎?有我香嗎?”
紅薔的聲音纏著蘇興的耳朵。
蘇興渾身一軟。
“上一次,我和烏翎的執事也住進了同一家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