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爽還不知道,那個來到港口指名要見盛林風的白衣女人是總督府供奉的琴師。
而盛林風一見到舊友的麵,就被告知了這一點。
“想當初,我們兩個也算是貧賤之交。我當時就覺得你不會一直碌碌無為。短短幾年過去,你果然成為了了不起的大人物。像我這樣的小人登門求見,都不一定即刻就能見到你呢。我說得對不對呀,盛佐事?”素琴帶著玩笑的口氣說。
兩人在碼頭茶寮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說話。
因為天色尚早,茶寮裏沒什麼人。
盛林風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我就當你是在恭喜我心願得償了。你做了總督府的琴師,我也應該恭喜你。”
素琴微微一笑,雙眼化作兩道彎彎的月牙。
“我這個人說話沒什麼遮攔。盛佐事要是不喜歡聽見別人提起從前的窘迫,盡管直接吩咐我。我一定遵命照辦。”她又說。
聽了素琴的話,盛林風不由想起了從前那段彈琴交心的時光。素琴慣常對他耍嘴皮子,而他的心思不如素琴靈巧,最後常常以他告饒作為結局。
“你要是真正覺得我會因此心生不悅,根本不會提起半個字。”盛林風搖了搖頭,問,“你是怕我為了避嫌不認你這個朋友,才故意說這些話,要我承認你我過去的交情?”
素琴眉頭一皺。最先變得不悅的人反倒是她自己。
“什麼避嫌?我和你從前的交情,坦坦蕩蕩,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我……哼,你不想認我這個朋友,我還不認你呢!要不是……要不是夫人和我說,她信得過我的為人、也信得過我的眼光,說我認定的朋友一定也是磊落之人,我才不會一聽見你的名字就承認你我原本是舊識,更不會來見你!”素琴一下從座位上起身,“你真是……我看錯你了!”
即便是在情緒失控之下,素琴也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字眼。
盛林風眼見得要挨一頓罵,實際受到的卻隻是一陣拂麵的輕風。他沒有絲毫氣惱,出聲攔住舊友。
“是我失言了。我當你是瞞著別人來見我。沒有人告訴你、你自己也沒聽見什麼風聲嗎?總督府的人和安州軍督府的人應該避忌,不得私自聯絡嗎?”盛林風半是試探,半是疑惑。
在韓爽無視總督府的命令、堅持出兵離島的情況下,盛林風不得不公事公辦,以軍督府佐事的身份揣度一切潛在的敵人的來意。
素琴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但她還是頓住身形,不滿道:“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琴師,總督府裏的要事、機密,誰會告訴我?再說,我哪裏敢亂打聽?我又不是活膩了。”
說完,她又嘀咕一句,順勢坐下。
“夥計都在看我們呢,都怨你!”
“你不知道這些避忌?那你去港口找我的時候,為何沒有表明你是總督府的人?”這是盛林風最疑惑的地方。
他一聽說那封親筆信,就猜到想見他的人是素琴。隻是,他事先並不知道素琴做了總督府的琴師。否則,他會做出一些更妥當的安排。
“因為我是偷偷跟著總督府的人來離島的,我對外人承認的身份是賣藝的伶人。我來這間茶寮,隻是因為技癢,想找機會賣弄一番。我怎麼能對人說,我是總督府的琴師呢?”素琴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