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
話音一落,趙玄的手隨之狠狠地拍在茶幾上。他站起身,仍舊氣不過,瞪著坐在上首的老婦人,喝罵道:“別人在你的地盤上撒野,你這也能容忍?果然是窮鄉僻壤養出來的,沒骨頭的東西!”
那老婦人惋惜地看了一眼受到一記重擊的茶幾,握著手中的壽星銅拐重重地點了一下地麵,同時不滿地哼了一聲。
“你自己做事不帶腦子,伸長了臉去給人家打,還好意思向我發脾氣?看不清彼此優劣長短,輸急眼了就上躥下跳,你身上哪裏有半點將帥之風?”老婦人繃了臉,不甘示弱,“還有,丹荔園的東西輪不到你來糟蹋。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我們辛苦勞作換來的,你沒有資格嫌棄!”
這番話當即令趙玄心生不悅。
“魏老太婆!你不想知道你孫女的下落了,是不是?”趙玄想到,連日來丹荔園上下對他總是不鹹不淡,他心頭那股不平之氣更甚,“我告訴你,我馬上讓人殺了她,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魏婆婆不怒反笑,道:“你請便。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婆我管不了。更何況,那孩子沒在我跟前盡過一天孝,難道我還指望她來給我送終?”
趙玄再次被噎得無話可說。
魏婆婆卻連最後的情麵也不留,態度越發強硬蠻橫:“看在赤猊令的份上,我不趕你走,但你也別妄想我們會替你衝鋒陷陣。這園子少一個人,都不行!”
趙玄怒目圓睜,卻見魏婆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而後,她臉上神情如天際風雲,瞬息驟變,令人捉摸不透。
再看到魏婆婆安如磐石的坐姿,他莫名想起王妧。
王妧也是這樣,三兩句話就能擾亂他的心緒。可是,他對魏老太婆卻不如對王妧那般耐心。
“這幾日,你三番四次惹怒我,對我的脾性當真是十分了解。”趙玄一字一頓,咬牙說,“你是在試探,我的心病什麼時候會發作。”
魏婆婆並不否認,眼角的褶皺隨著她抬眼的動作而變得更加明顯,嘴邊兩道縱紋如刀刻成,看上去令人敬畏。
她張開幹癟的嘴唇,正準備說些什麼,誰知被外邊傳來的動靜打斷了。
“我陪你會一會這位鎮察司的指揮使。”魏婆婆改口說,容不得趙玄拒絕。
打頭踏入廳中的周充已換了一身潔淨衣袍,他身後的引路仆從向廳中的魏婆婆揖禮後又退下。
周充向魏婆婆執禮甚恭,卻對趙玄視而不見。
“小子,你很有眼色,不像這個蠢貨。換做他是你,恐怕此時已經血濺丹荔園了。”
魏婆婆將手扶著銅拐,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趙玄聽她如此貶低自己,卻沒有一氣之下拂袖而去。
“魏婆婆一片苦心,晚輩怎麼敢辜負?”周充想到禦賜牌匾後藏著的那一排連弩。他和林啟當時若有一絲殺人闖園的念頭,肯定會被射成篩子。
接著,他又從容說道:“還要多謝婆婆贈衣,否則,晚輩衣衫不整前來拜見,就更失禮了。”
魏婆婆突然笑了。周充全身上下,已經連一個秘密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