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船室中,林啟向周充稟報了他來到離島後的所見所聞。
最後,他拿出周充交給他的信,詢問它該如何處置。
周充伸手接了信,沉默良久,最終將信連帶著信封扔進炭盆。
他看著上騰的火舌將信舔成灰燼,說道:“離島的事,鎮察司不摻和。”
林啟聽後,好像卸下心頭的重擔,長長出了一口氣。他提起另外一個問題。
“蒲冰說,她想離開離島。”
“離開離島?”周充眉頭微微蹙起,“去東夷?”
林啟知道是自己沒把話說清楚:“是去容州。她……”
林啟說出蒲冰在碼頭上和一個東夷貨商發生的齟齬,還說到蒲冰對東夷人的鄙夷。
周充嗤笑一聲,說:“送她去容州,給她找個落腳的地方。”
林啟還想說些什麼,轉念又覺得自己要說的話十分好笑。於是,他靜靜退出船室,遠眺東麵的點點漁火。
……………………
王妧一覺醒來,發現慕玉山莊變了模樣。
田夫人被送入離島縣衙大牢,山莊的主人變成一個稚氣十足的年輕人。
山莊裏湧入許多陌生的麵孔,他們用目光進犯著山莊的每一個角落,連主人的住所也不放過。
許多人都在盛讚慕玉山莊少莊主英勇無雙,說他鏟除了和海寇勾結的奸人,說他在田夫人落難之際,站出來承擔他作為少莊主的責任,不讓奸人的詭計得逞,還說他向眾人許下承諾,田夫人很快就能回到慕玉山莊。
王妧無法將那些話和她眼前這個低眉垂眼的少年聯係到一起。但是,當她看到蜷縮在少年座位後的俞十一時,她恍然明白了一些事。
“我們少莊主請王姑娘來,為的是向王姑娘賠罪。”田大管家親自將一個扁長的木盒捧到王妧麵前,“這些是俞舟堂賬本、各處貨倉的鑰匙、各處鋪麵的屋契地契和上上下下百餘名管事的名冊,請王姑娘笑納。”
王妧看到少年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來,忍不住笑了。
“慕玉山莊待客周全至極,你們賠的是什麼罪?”
田大管家微微愣住,隨即將身子伏得更低了。
“俞舟堂做事出了紕漏,差點連累王姑娘蒙受不白之冤。慕玉山莊難辭其咎,區區此心,望王姑娘萬萬不要推辭。”
王妧不再接話。
她看向首位坐立不安的少年。
“你,是下人們都在說的少莊主嗎?”王妧問。
少年看了看田大管家,隨後怯怯地點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王妧又問。
“田……恕!”少年將尾音說得極重。
田大管家似乎比少年還要緊張,隻是習慣令他不敢輕易插嘴。
“田恕,田夫人是你的母親嗎?”王妧問完,見他仍舊在看田大管家的眼色,故意說,“看來,她不是你的母親。”
田恕心裏一著急,忙說:“是,她是!”
王妧知道,田恕的身份背後一定有很多隱情。她並不想問出那些令對方難堪的問題。
“我收下俞舟堂,你的地位就能穩固幾分,你的母親回到慕玉山莊的機會就更渺茫了,如此,你還要把俞舟堂當作賠禮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