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三清宮之後山清鬆翠柏,風景秀麗,後山不高,其上多是剛入門不久的年輕弟子居住之所,一棟棟或三間或兩間、或青色或黃色的竹舍,於後山之上星羅棋布地坐落著。
竹舍之排列不按任何陣法,亦毫無規律可言,但卻給人一種和諧寧靜之感,似這些竹舍不是人為,而是天生地長一般,與這後山之一草一木融為一體。
在後山將至山頂之處,林花掩映之間,有一精致院落,此院落雖亦是竹製,但所處之方位卻是遠離其他竹舍,是以此院落雖有些僻遠,但環境卻是幽深清靜異常,實乃修心悟道之好所在。
此時已是寒冬深夜,院落東北方向之正房內,有一燈如豆,清冷燈光旁,落塵正盤膝坐在玄冰玉/蒲團之上,五心朝天,凝神入定。
此時距劍中求拜山已有三日,落塵與劍上卿的那番切磋,著實讓他受益匪淺,是以他和諸位真人告了假,於門前掛了個“清修勿擾”的牌子後,便閉關體悟起來,隻是他這一閉關,倒把兩日後歲考這等大事給拋諸腦後了。
窗外銀月映雪清冷生輝,身旁檀木香鼎雲煙嫋嫋,落塵麵色祥和,雙目靜閉,寧靜地盤膝坐著,沒有刻意去修煉真元,心中亦是空靈一片。
夜涼如水,清輝蒼茫,夜幕中之三清殿,似一幅唯美的潑墨山水,月色清輝暈染,為這山水渲染上幾分出塵仙意。
月色下,上陽真人眉間一點金色玄奧符文,身著一襲單薄青衫,正負手立於三清殿前,凝目不語。
三清殿乃整個華陽正峰最高之處,俯瞰下去,正好可望見後山幽林內那點如豆青燈。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上陽真人身旁,身影身著紫龍袍,頭戴璃金冠,麵目威嚴,須發皆紫,正順著上陽真人之目光,望著後山幽靜處那一燈如豆,亦是凝目不語。
片刻,上陽真人收回目光,微笑開口道:“原來妖仙也有這般雅興,來與貧道共賞這華陽峰之月景。”
狌瓏微哼一聲,道:“哼…老夫才沒上陽真人這身雅骨,老夫今夜,是來看望落塵的。”
“哦?那妖仙可有看出點什麼?”上陽真人饒有興致地問道。
聽得上陽真人調侃似的發問,狌瓏重重一哼,道:“老夫看出,好端端的一根苗子,卻被你三清正宗給毀了!”
上陽真人麵色轉為疑惑,道:“妖仙何出此言?”
狌瓏一揮袖袍,哼道:“想當年,轉世隱星被你搶先一步,硬是以區區十兩銀子便被騙上山去,你上陽真人功參造化,老夫自然是服氣,但你騙回去之後好歹也得用心教導才是,怎麼如今都過了兩年了,他之修為才到太清境第四層?!若讓老夫親自來教的話,此時之落塵,絕對不比我族太子妖月空差了!”
原來這妖仙狌瓏,還在為當年沒能從上陽真人手中搶到落塵一事耿耿於懷。
上陽真人微微一笑,道:
“妖仙此言差矣,若隻求真元進境,憑落塵之資質,貧道甚至有辦法讓他在十年之內飛升,但,敢問妖仙,如果隻是空有一身修為,而無一顆濟世仁心之轉世隱星,於人間界何用?如今落塵由貧道親自收為關門弟子,並讓其餘八脈真人共同授業,所學的,乃是整個修道界之精髓,而這其中,仁心,便是首要!”
聽得上陽真人這番話,狌瓏頓時啞口無言,雖然明知他此話有理,但狌瓏心中就是不忿,要不是他當日苦勸妖皇出手無果,如今又怎麼會眼巴巴地看著轉世隱星身在三清正宗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搖頭輕歎一聲,狌瓏道:“唉…你此言雖是有理,但落塵那孩子實在是與我妖族有莫大淵源,如今天地間變數已起,轉世隱星至關重要,甚至,今後人間界是生是滅,也都係於他一人身上,雖然你上陽真人論修為論智慧都讓老夫歎服不已,但畢竟不是由老夫教導,老夫,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上陽真人麵色一正,道:“妖仙過慮了,貧道又何嚐不知落塵之重要性?正是因為落塵身係天下安危,所以貧道才不急於提升他之修為,而是著重培養他之品性。唉…貧道亦知將來人間情勢險惡,要不是身負重任,貧道又何願上那什麼嘮子天界?!”
聽得涵養如上陽真人這般深厚者都口吐髒言,狌瓏不禁啞然一笑,道:“老夫知你上陽真人意在山水不在飛升,但人間界尚有要事需你去辦,是以這天界,你是非去不可,人間界有我和那幫老骨頭頂著,想必亦是出不了什麼大差錯,倒是你,委屈之處,還請讓老夫代天下蒼生,向你致聲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