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落塵神情驚疑不定,夕舉微微一笑,道:“嗬嗬…老朽非是怪小友將舉父滅族,舉父一族注定有此一劫,是無論如何都躲避不了的,那石洞之內的一池舉父酒,小友隻取了一壇,也算是為舉父一族留下了一絲傳承,說起來,倒還是小友手下留情了。”
落塵心中微微一驚,這夕舉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一點,他又何以確定自己隻取了一壇酒?不過轉念一想,如夕舉這等瑞獸,雖不如其祖玄武,但也算是秉承天地氣運而生,其所具有的大神通大手段,不是自己所能揣度的,是以能知曉這些,也並不算奇怪。
夕舉略帶笑意地道:“老朽也不白飲小友之酒,老朽有一方甲,乃是千餘年前的遺蛻,如若小友不嫌棄,那老朽便已此甲來換小友之酒吧,想必小友來這凶險之地乃是為了曆練,有了此甲,關鍵時刻也算是多出一命。”
說著,夕舉前爪微抬,一片方圓丈許的龜甲便懸浮在落塵身前,此甲呈褐色,其上有一副天然的八陣圖,陣陣隱晦的波動自龜甲之上傳出,厚重沉凝無比,一望便知是防禦絕佳之物。
落塵眉頭微皺,道:“要甲何用?”
這回該輪到夕舉疑惑了,夕舉微微一愣,道:“此地乃上古戰場遺跡,多有上古凶獸之子嗣,血脈稀薄者修為與小友相當,血脈濃鬱者就連老朽也不敢妄言輕勝,小友此去,凶險重重,有此甲傍身,難道無用?”
落塵微微一笑,拱拱手道:“多謝前輩好意,前輩所言不差,落塵此去,正是為了磨礪道法,提升戰技,但,此地雖是凶險,若落塵負有前輩之甲,便會心存生念,如若心存生念,又如何能至生死之境?不能至生死之境,又何談磨礪道法、提升戰技?”
夕舉啞然,而後一笑,道:“小友有此決心,確實是不需要老朽之甲了,既然此甲對小友無用,那老朽便送小友一句話,權作酒資。”
落塵拱拱手,道:“落塵洗耳恭聽。”
夕舉微微一笑,道:“此去大澤三百裏,小友有一死劫,若順其自然,當可度過。”
說完,夕舉神色一萎,一滴碧血自其嘴角流下,但夕舉眼神中的笑意未變,還是那般雲淡風輕,頓了頓,夕舉又道:
“小友命數奇特,天機難測,老朽拚盡全力,也隻能測出這麼多了,還望小友見諒。”
落塵心中一暖,赫然一拜,道:“多謝前輩!”
夕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就此別過,咱們有緣再見吧。”
說罷,便又收起頭爪,化為一個方圓十丈的大石。
落塵站在水麵,望著那方巨石,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說起來,他與夕舉不過是萍水相逢,若說施恩,自己也不過是贈了其一口酒而已,哪裏談得上什麼施恩,但夕舉先是贈甲,後又為自己測算天機,這恩情,可比自己的一口酒要大得太多了。
要知,自己的命數就連自己師父和正陽真人都測算不出,這夕舉居然不顧耗費修為甚至命元,為自己測出一劫,他不明白夕舉此舉有何目的,又或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夕舉沒有任何目的,隻能歸結於緣分。
再次凝望了巨石一眼,落塵躬身一拜,禦起螭龍鋒向大澤之外飛去。
其實,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此去北境深處,又何止一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