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狄仁傑不等點玄機開口便繼續道:“先生之來意老夫已經知曉,對於太子之做法,老夫雖不認可,但亦知是情非得已之舉,明日老夫便會起稟聖上,告老還鄉,隻是老夫想知道,下一任宰相,不知太子殿下想要用誰?”
點玄機肅然起敬,起身離座,向狄仁傑躬身一拜,嚴肅地道:“宰相深明大義,貧道佩服!”
狄仁傑微微擺了擺手,微歎一聲道:“老夫老了,對於朝中之事早已力有不逮,太子之為人老夫還是知道些的,隻是其性格太過倔強了,竟為了賭一口氣不理朝政經年,唉…先生還沒回答老夫問題呢。”
點玄機微一沉吟,道:“貧道人微言輕,不能知曉許多機密,隻是聽說,下一任宰相,太子準備任用姚崇。”
狄仁傑微捋著花白的胡須,沉吟道:“姚崇麼?此人善於革新變法,卻缺乏治理太平盛世之手段,以他為相,必不可長久。”
點玄機微微一凝,道:“之後便是宋景。”
“宋景麼?”狄仁傑輕語一聲,而後老目微凝,沉思片刻後才輕聲道:“唉…此人說來也算是老夫門生了,用他為相,太子殿下野心不小啊…唉…也罷,太子正值年富力強,其魄力已不是我等腐朽之人能比的了。此事老夫知曉了,先生請回吧。”
點玄機起身,再次向狄仁傑一拜,而後轉身離去,暗地裏,唐不苦和史真香終於鬆了口氣,悄悄離開隱身的房梁,隱秘地跟在點玄機身後,一路護送其回去。
此刻,太平公主府外,落塵靜靜地持劍凝立,麵上泛著複雜之色,在他身前三十丈處,佛劍閉目合十,盤膝而坐,佛牒已經斷為兩截,靜靜地橫在其身前。
落塵輕歎一聲,輕聲道:“佛劍兄,你這又是何苦?”
佛劍依舊閉目合十,麵色寧靜祥和,如同得道高僧。
“阿彌陀佛。”佛劍輕宣一聲佛號,道:“落塵兄不必介懷,我佛門中人注重因果,武皇對金光寺有恩,此果既然落在小僧身上,如若不還,難以安然輪回?”
頓了頓,佛劍輕聲一歎,道:“但小僧亦知大是大非,公主確實不適合執掌天下,唉…紅塵濁事,屢屢勞心,是小僧執著了。”
落塵雙目靜閉,望著佛劍方向,心中沉重不已,方才,兩人戰至正酣,佛劍忽然擺出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落塵自問自己不是惜命之人,亦舍命出擊,但佛劍卻赫然放棄,任由君子之傳挺入自己胸膛。
似明白落塵此刻心中的愧疚與沉重,佛劍輕輕一笑,道:“落塵兄不必掛懷,於你我這等修者來說,死,不過是另一種開始罷了,小僧與落塵兄今世有緣一戰,說到底乃是小僧渡你,如若有來世,落塵兄渡我可願?”
落塵喉頭發堵,雙目微濕,向佛劍微微一拜,酸澀地道:“佛劍兄,走好…”
佛劍終於睜開了雙眼,目光之中沒有對生死的恐懼,隻有一片寧靜祥和,微微笑了笑,佛劍再次宣了一聲佛號,而後全身噴湧出燦爛的金色火光,照耀夜空,仿佛金佛出世!
落塵怔怔地望著那團耀眼的金黃色火光,喃喃自語道:“那便讓在下再送佛劍兄一程吧,來日,在下定赴金光寺負荊請罪。”
說罷,落塵盤膝而坐,雙手掐訣,念起了《往生度人經》。
片刻後,金黃色的火光逐漸熄滅,一顆渾圓凝潤的金黃色舍利從火光中飛起,破入夜空,一路向北而行,那裏,是金光寺的方位。
落塵遙望著那顆舍利,直到再也看不見。
收回目光之後,落塵輕歎一聲,平複心情,閃身向皇宮放向行去,此刻還不是他愧疚與感慨之時,還有更重要之是等著他去做,至於太平公主身上的龍氣,自然有人前去收取。
此刻,皇宮之內,一個柔弱如水的身影正緩緩地向著承天殿方向行去,這個柔弱身影,正是花殊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