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種類似注射器一般的殺人凶器?”何釗著實驚訝了。他不覺雙眉緊蹙,發出一連串的反詰:“天哪!一下子紮入心髒,那針頭該有多硬,多長?人體內的血液少說也有幾千CC,一下子把它抽盡,那針筒又該有多粗,多長?真能有這樣的凶器嗎?”
“雷蒙探長也曾作過這種設想。但他跑遍了沙城的醫院和獸醫站,都沒有找到如此巨大的注射器。”宋斐律師說。
“退一步說,就算有那麼一支獨一無二,特製的巨型注射器吧,但罪犯殺人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還要抽取對方的血液?再說,拿著那麼粗笨的一件凶器,罪犯又怎麼能行動如此神速,一箭雙雕,除掉了死者兄妹,不留一點痕跡?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在這之前,申公荻一直在旁認真傾聽,不時作一點紮記。此刻,他見自己的老師又陷入苦思之中,便合上筆記本,提出一條自己的設想:
“老師,罪犯使用的會不會是一種新發明的什麼飛行殺人噐?在科學高度發展的今天,完全有這種可能。也隻有這樣,才能把現場未留下任何印跡,劉心琴恐嚇致死,以及珍妮小姐和文波士先生所見到的黑色怪物聯係起來,得到合理的解釋。”
“飛行殺人吸血噐?你是說一種新發明的,像無人駕駛飛機那樣用電波遙控,殺人之後抽取回人體的血液,供研究試驗或是醫院輸血用的飛行殺人噐?那麼,發明並控製這一新式秘密武器的,必定是一個科學狂人,而劉心源兄妹則恰恰成了這個科學狂人的犧牲品……”、
何釗順著申公荻的推測分析到這裏,不覺啞然失笑,頻頻搖頭說:“不!我們畢竟是在討論現實中的案子,而不是在構思科幻小說。”
何釗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忽然轉向一直靜坐在那裏,未曾插嘴說過一句話的劉映華,說:“姑娘,你有什麼可以告訴我們的嗎?比如說你那位遠在南洋的祖父,以及遠在美國的堂兄妹的一些什麼情況。”
劉映華搖頭一笑,為難地說:“在這之前,我隻知道我在國外還有一位爺爺,兩位伯伯。除此以外,一無所知。就是這一些,也是後來從我舅舅那裏知道的。爸爸生前什麼也沒有告訴我。”
“唔,是這樣。”何釗點頭表示理解。
他知道,在那個把海外關係視為可怕的政治標簽,把歸國僑胞視為裏通外國的特務的荒謬的年代裏,把自己的家世隱瞞起來,不告訴自己未諳人事的孩子的父母,又何止劉映華的父親一人。從而對眼前這位歸國華僑的遺孤,油然而生一股同情之心。
劉映華見何釗久久沒有開口,又莞爾一笑,啟齒慢慢說道:“申公荻知道,打從我懂事起,就一直生活在貧困之中。直到前幾年粉碎‘四人幫’,我舅舅恢複了原工作,爸爸的冤案也得到昭雪,我這才開始過上一個真正的人的生活。”姑娘說到這裏,抬眼向何釗和申公荻看了一下,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下去:
“鑒於這一原因,我從不敢對生活存有過奢望。因此,當半個月前,我接到各級政府輾轉轉來的信件,通知我出國去接受爺爺的遺產時,我真是又驚又喜,又疑又憂,心中實在拿不定主意,一直拖延著遲遲沒有動身。前幾天,宋斐律師又飄洋過海,專程前來找我,告訴我兩位堂兄妹的死訊,一再勸我起程去接受爺爺的遺產,以免它旁落他人。但是,這卻又增添了我的憂慮,使我更加猶豫不決……”
劉映華的這一段經曆,申公荻是知道的。當年,他們父女遷居山村後不久,申公荻就從大人那裏聽到:她爸爸是個大“黑幫”,原先在某個研究所工作,因為思想反動,又有盜竊科技數據,裏通外國的嫌疑,所以被開除公職,下放到這窮山溝裏來勞動改造。正因為如此,她的父親除每天與社員一起勞動外,還經常被工作組拉去審訊和批鬥。小映華也因此常受到一些孩子的歧視和欺負,引起他這位做小哥的拔拳相助,與他們一場毆打……記得那一年他回鄉探親,還特地為他的這位小妹妹買了兩件禮物。誰知到家後一問,才知道就在他離家後的第二年,她體弱多病的爸爸終於經受不住含冤離去人世。她的舅舅遠道趕來山村,就地掩埋了姐夫,領走了孤苦無依的小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