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站起來,理了理袖口,“你這麼晚回去,怎麼向蔡炳榮交代?”
“他平時不太管我。”
陳樹付賬的時候,花聽瞄到他錢袋裏的鈔票,想起他說的那句“蔡先生待我不薄”,果真是待他不薄啊!
“先送你回去?”陳樹扭頭問道。
白起鴻的貨倉被燒,他今晚應該沒工夫管她,想到這,花聽便放寬了心。
“你去哪?”
“蔡先生那。”
“蔡炳榮在哪?”
“百樂門。”
“那我跟你一起去!”
陳樹的腳步略略一頓,回過頭,幽深的眸子將她從頭打量了圈。
“怎麼?”
“女孩子去那種地方……”陳樹臉上笑意不明,“不妥吧?我還是先送你回去。”
花聽壓了壓帽簷,雙手插進西裝褲口袋,“搞清楚,老子現在不是你口中的“呂孩紙”!”
對於花聽的咬字,他似乎覺得很有趣,一貫神色淡若的臉上竟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走吧走吧!”花聽在他肩頭擊了一掌,力道還不輕。
這是她在學校裏跟其他男生的相處模式,不是勾肩搭背就是磨拳擊掌,後來跟丁耀一好上之後就收斂了許多。
不過這個年代的陳樹顯然是沒有見過如此大大咧咧的上海女人,他側眼瞧著她,沒有發現自己的嘴角邊從始至終浮著一抹笑。
花聽心情大好,比起在她潛意識中離她遙遠的九一八事件,能在此時此刻找到一位跟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友人,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對了,”陳樹偏頭看她一眼,“怎麼不用蔡先生送的那把槍?”
“因為,”關於這個原因,花聽有兩秒的停頓,究竟是沒有原因,還是真的想不到原因?她自己都挺模糊的,“覺得跟它挺有緣吧。”
“有緣?”陳樹似乎不太明白,但也沒多想,“這槍性能還好,跟了我5年,現在真的是舊了。”
他身影頎長,雖然有些偏瘦,但有氣場。
影子被路燈拖得很長,挨著她的,竟讓她有股莫名的安全感。
“5年?你就沒有一點留戀的把它丟給了我?”
帽簷下的這張臉,雖然看不清楚表情,但能感覺到他在笑,“我對槍沒有什麼感情。”字句卻冷淡。
說到這個,花聽想起他那日的槍法,快、狠、準,簡直可以與她相媲美,不由激動了一下,“你槍法不錯啊,誰教的?”
“自學。”
“不是吧?”
“怎麼?”
感覺自己輸了。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陳樹慢悠悠地開口道:“你在美國練的是槍靶,而我……”
突然一陣大風刮過,他伸手扶正了帽簷。
“練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