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話,但是喉結卻在上下湧動。
我知道,他在克製。
那一刻,看著他,我的眼淚忽然間就湧了上來:“夜宸,她殺了樊野!”
夜宸劍眉一凜:“我知道!”
“那你就放開我,讓我殺了她,為樊野報仇!她對樊野使用調魂之術,樊野再也回不來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不管我說什麼,夜宸都隻是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這三個字,可是他卻依舊不肯放開我分毫。我的手腕被那道黑色光芒死死的纏著,一動也動不了。
我不明白,也想不通,為什麼他不讓我殺了木婉瑤,但是這一刻我也不想明白,不想知道原因了。
他以為抓著我的手腕,不讓我使用鎮妖矛,我就沒有辦法了!
不!
想到這裏,我不禁眸光一凜,眉心處瞬間迸發出一道綠色的火光。
而木婉瑤本來因為夜宸的出現已經鬆了一口氣,見我要釋放幽冥鬼火,不由得瞪大了一雙眼睛,驚恐的看向了我:“等一等!樊野沒有死!他的靈魂還在!”
木婉瑤一聲驚呼,我的身體頓時僵硬了起來,連準備投射出的幽冥鬼火,都不自覺的收了起來。
我冷冷的看著她,不帶一絲感情:“你說什麼?”
見我停下了動作,木婉瑤不禁咬了咬唇,似乎是很不情願,但卻又無可奈何:“我說,樊野還活著,我沒有用掉他的鬼魂!”
她話音剛一落下,我就收回鎮妖矛,用另外一隻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衣領。
我們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我能夠清楚的在她的眼裏看見我自己的影子:“在哪?”
我低低的開口,但是語氣裏所帶出的冰冷,卻是我從前從未有過的。
她抿了抿唇,好像是不想告訴我,可是這種時候,已經由不得她選擇了。
我不急著催促,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而在我這種目光的直視下,片刻,她終於不情願的開口:“在……酆都鬼城!”
酆都鬼城?龍澤?
這段時間,這個人仿佛已經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之中,忽然間被木婉瑤這麼一提起,我冷不防的就想了起來,之前在酆都城、他將安然的魂魄還給我那次,說過,要我答應他一件事。
看來,我和他的有些賬,已經了了。
我思忖著,抿著唇並沒有給木婉瑤任何回應,而她見我不說話,還以為是我不相信,不由得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真的,放心,我還不至於用這件事來騙你!如果不是調魂的時間尚短,我還沒適應這具身體使用法術,也不會被你逼到這個地步!”
仿佛是確定了我不會再傷她性命,一時間,木婉瑤的氣勢又強硬了起來。而我此刻腦子裏隻想著要把樊野救活,所以根本不在意她到底是什麼態度。
我鬆開手,將她重重的重新摔在地上,而我自己手腕上的束縛,卻並沒有解開。
我頓了頓,隨即抬眸,看了看夜宸,夜宸像是讀懂我了心底的想法一般,轉動掌心收回了纏在我手腕上行的那道黑光。
此刻我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我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做什麼,馬上打算做什麼。
夜宸看著我,眉心已經擰成了一個“川”字,片刻,緩緩開口:“我會找鬼兵看著她!”
“……嗯!”
我想說謝謝,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隻剩下了一個字。
見狀,夜宸不禁低低的苦笑了一聲,隨即走上前兩步,站到了我的跟前,沒等我開口,就不由分說的抓住了我的手腕,大力的拉著我朝工廠外走去。
他的力氣很大,看著他那張因為緊繃而變得輪廓硬朗的側臉,我知道,他是生氣了。
從前他也對我生氣過,可是絕對沒有像今天這樣。
他攥著我的手那麼用力,我的手腕被扯的生疼,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有種手腕要被這麼折斷的錯覺。
可是,我卻咬著唇沒有說話,也沒有求饒。
而夜宸走著走著,幹脆驅動靈界,將我們兩個都包裹了起來,直接飛向了天際。我看著方向,是之前樊野曾經帶我去過的市郊墓園的方向。
他這是打算帶我去……
我皺著眉心沒有說話,而夜宸卻主動開口:“我帶你去酆都鬼城!”
夜宸一字一頓,語氣冷冽的像是把鋒利的兵刃,能將人瞬間淩遲、血肉分離。而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與偶回頭看我,饒是如此,我依舊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有多陰鷙。
“你在生氣麼?”
最終,我的語氣還是緩了下來,沉著聲音向他詢問。
而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西郊墓園,夜宸帶著我降落到地麵上,朝著墓園的裏端走去,卻並沒有回答我的話。
他生氣,我看得出來!
“我不認為我有錯,夜宸,從前,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任何一個人的性命。即便那個人再十惡不赦,我都覺得,天道有輪回,人間有法律,我沒有權利,去決定任何人的生死。可是剛剛,那個木婉瑤……”
我說著說著,忽然間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夜宸此刻已經停下了腳步,定定的站到了我的麵前,用那雙幽邃的黑眸,直直的凝望著我。
他的眼裏翻湧著如深海一般諱莫難解的駭浪,卻掩飾不住的透著心疼。
知我如他,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呢?
而我,卻這麼對他……
一時間,我心裏有些酸澀,眼瞼顫抖著,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四周的空氣是安靜的,隻有一座座冰冷的墓碑,佇立在周圍。
過了半晌,我聽見他似是很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樂樂,我懂你、也了解你的心情。可是,如果殺了她,那最後兩顆魂珠,恐怕就會永遠在世間消失。”
魂珠消失?
嗬嗬!
他說完這句話,我卻驀地笑出了聲,隨即抬起頭,毫不示弱的看向了他:“所以,到了現在,你以為我還在在意所謂的過去,所謂的真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