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總算到家了。“爹爹,我回來了。”洛酉兒推開殘舊的木門,漆黑的屋子突兀的被打開,屋子裏斜躺靠牆呼呼大睡的男人似乎被久違的陽光刺痛了雙目,忙用手背遮住眼睛,隨後緩緩睜開眼,淩厲的目光掃向門口站著的人兒,隨即愣了片刻,忙招了手向外擺了擺,洛酉見此,明亮的眸子暗了暗,少頃又恢複了光彩,隻立於門口也沒動,屋內的男子起身,顫顫巍巍的往門外走去,“碰”,還沒走到門口,男子便撞到了門邊的木桌,洛酉趕緊山前扶住男子,漫天的酒味與黴味充斥著屋子,混雜出令人惡心的味道,洛酉卻恍若未聞,隻扶起爹爹,坐在院中梧桐樹下的石凳上。
安頓好男子,洛酉轉身便去了廚房,端了幾個饅頭出來“爹爹,你先墊墊,我再去給你弄點吃的。”樹下石凳上的男子,發絲淩亂,遮住了大半張容顏,露出的小半張臉上滄桑又疲憊,衣服糟蹋,整個人充斥著酒味與頹廢,他半眯著眼眸,沒有應聲,也沒有說不,洛酉似是習慣了男子的這種態度,轉身去了廚房,架鍋生火,做起菜來,熟練的手法令人訝然。
男人靠著樹幹,默默的看著一切,卻又似乎什麼都沒看見,微風拂過,撩起男人遮住半邊臉的發,那發下露出冷然的眼眸,一道疤痕刻於眼尾,透著說不出的意味,滄桑的麵孔,卻又驚人的好看。
吃完飯,洛酉扶著爹爹回了屋子,簡易的床上架了個小桌,桌上淩亂的擺著棋盤與棋子,這棋盤式爹爹自個做的,過去,他總愛在沒喝醉時和自己殺上一局,洛酉記得小時候爹爹心情好時,便會與她說說下棋之道,那時的洛酉該是最幸福的。
洛酉回神時,爹爹已坐於床上,看著棋局發呆,那是昨日與爹爹下的一局棋,似乎從下完棋後爹爹的心情便差了起來,洛酉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但這些年來,爹爹常有這種情況,洛酉便也沒放在心上。
“小酉,小酉”門外傳來喊聲,洛酉應了聲,看著已經和被躺下的爹爹一眼就出了門,門外叫洛酉的是個胖嘟嘟的少年,身照藏青色寬大袍子,也沒遮住那肉肉的感覺,洛酉知道這鎮上的胖哥哥是來給自己送夫子的遺留的文章的,這幾年來,自己總是隔幾日才去一趟學堂,還好夫子看她聰慧好學,年末的成績總是不錯,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這鎮上的胖哥哥,雖然笨拙,對洛酉確是很好,幾年來都這樣給自己送每日的作業,明明家離的也不近,卻總是繞了路過來,洛酉心裏是有感激的,也真心喜歡這胖哥哥。
“小酉,夫子說你後日必須得去書院,後日是年考,今年不同往年,據說有京城的巡撫大官下來視察各書院,彙報當今百姓學識的情況,你可必須得去啊。”王朔氣喘籲籲的說完這番話,然後翻了個白眼,從書院跑過來真是累死他了,回去一定要好好犒勞犒勞自己的肚子,想著,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洛酉接過胖哥哥手中的本子,笑道“胖哥哥,你可真得減肥了,看你這喘的。”聽了這話,王朔抓抓頭,濃黑的眉頭皺了又皺,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也想,不過我娘每天都喂我吃很多,我也沒辦法。”洛酉莞爾一笑,這整個鎮子裏的人都知道,這王大娘是出了名的摳門又護短,據說胖哥哥的爹爹是入贅王家,也是對王大娘言聽計從,王家又隻有這一個寶貝疙瘩,自然把所有好東西都留給他了,也不奇怪。“我後日本就是要去書院的,到時我們一塊去吧。”王朔完成了使命,點點頭後便興衝衝的回家了。
送走了王朔,洛酉回了院子,看了看爹爹的房間,門已被關上,爹爹這是又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了,歎了口氣,洛酉收拾了碗筷,見天色已黑,便點了蠟燭,坐於窗前溫習起功課,燈火搖曳,一直到亥時,燈火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