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爾巴尼到紐約大約一半的路程,赫得遜河流人狹窄的航道,梢向左拐,然後繼續慢悠悠地流向大西洋。河灣東麵,有一條鐵路和一條側軌。一條土路從側軌爬上陡坡,穿過茂密的樹林,通到一片略有起伏的高原。高原俯瞰著河水浩浩蕩蕩地向南流去,在它的一個小山丘上,至今還有一座寬敞的宅第,房頂上有一個眺望大海的平台,房子正麵配有一個長長的帶欄杆的門廊。
在1882年,這幢房僅有正中的部分,還沒有現在的兩翼——中樓很寬敞,有護牆板、百葉窗和狹長的陽台。這年1月30日,晨曦初露,天氣陰冷,寒風呼嘯,即將下雪。房子裏彌漫著緊張焦急的氣氛。仆人們東奔西跑,非常繁忙,廚房裏幾把水壺正在冒著蒸氣。全家都聚精會神地關注著躺在樓上小房間裏的女主人。當晚,就在這間房裏,薩拉·德拉諾·羅斯福經過長時間的痛苦掙紮,在醫生使用了大量麻醉劑後,終幹分娩了。那天夜間,她的丈夫詹姆斯在他的日記本上寫道:“8點3刻,我的薩莉生下一個胖胖的男孩,非常可愛,體重十磅,不算衣服。”
羅斯福剛出生時,他的未來發展有多種可能性。在他的祖先身上,如上所述的那些個性種子已經在航海、發家致富和贏得社會地位方麵顯示出來。在下一代,這些個性種子將在贏得選票和維護權力的活動中呈現出來。種子已經有了,那麼土壤又如何呢?富蘭克林所處的第一個環境是由詹姆斯·羅斯福和薩拉·羅斯福創造的,而他們本身又受到羅斯福和德拉諾這兩個家族先代所創造的環境的影響。羅斯福的政治個性和力量是否在這種土壤裏開始形成的呢?
詹姆斯·羅斯福1847年畢業於聯邦學院,四年後又在哈佛大學法學院完成學業。他穩步地進入法官和商人的行列。隻有一次,他的情況顯然是個例外:青年時代,他和一位遊方牧師徒步在意大利旅行。他們參加了加裏波迪加裏波迪的軍隊,穿上了紅色上衣,在軍隊裏呆了一兩個月,然後又繼續徒步旅行。詹姆斯通過他母親家的關係從事煤礦和運輸業。他最後當上了德拉韋爾和赫得遜運河公司的副董事長,幾家較小的運輸企業的董事長和其他一些公司的董事。德拉韋爾和赫得遜運河公司的大部分收益都是來自對無煙煤的開采所進行的巨額投資。這些活動給詹姆斯提供了可靠的基礎,使他能夠在海德公園維持他那個開支浩大卻又樸素無華的家。
但是,詹姆斯並不滿足於當鐵路公司的董事長。他三次在金錢和權力上押了很大的賭注,三次都賭輸了。他協助興辦了一家巨大的煙煤聯合企業,但在1873年的經濟恐慌中又蒙受了重大的損失。結果,詹姆斯·羅斯福和他的夥伴們由於股東們投票反對而失去了控製權。他和其他一些資本家企圖建立一個控股公司,以便控製南方的一個龐大的鐵路運輸網,但這一冒險事業也以失敗告終。他幫助組織了一家公司,準備開鑿一條橫貫尼加拉瓜的運河。他努力促使國會和克利夫蘭總統批準了合股經營法案,籌集了六百萬元,並且已經使這一工程開工。然而,1893年的大蕭條又把這筆資金吞沒了。
據傳詹姆斯的這些倒黴的投資活動使得他的兒子永遠對那些成功的企業家和投機商產生反感。這種說法不大可靠。因為,羅斯福在他的大半生中沒有對發財的人表示過任何敵意。他似乎把他祖先的不幸當作笑料。而且,詹姆斯不願讓他遭受的挫折打擾他的整個家庭。他有驚人的能力,善於把他的生活截然分成若幹互不影響的部分。他可以從海德公園莊園的寧靜環境從容地進入亂哄哄的商業世界,然後又回去過平靜的生活。在以後的歲月裏,他的兒子每當自己投身於大膽的政治冒險的時候,總以眷戀的目光朝著他的家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