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火宅幹脆閉上了眼睛,凝神靜思起來……他並沒有注意,樓梯下方,舞池的角落,幾雙神光熠熠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定了他。
“五娘,查到他的來路了嗎?”女人聲音微啞,但是一點都不難聽,反而憑白多出幾分慵懶與嫵媚來,聲音粘膩如蜜糖,濃的簡直化不開,不見其人,隻聞其聲,已讓尋常男人聽的心中如有小兔抓撓,難以抑製心中欲望。
迎春樓的老板娘,雖操持賤業,傳說中府衙宮廷全有後台,手眼通天的人物,此刻恭恭敬敬在一邊立著,聞言點頭:“查到了一些,但是還不夠。”
“劉火宅,男,十七歲,這些都是他來時自報的。”
“不知其籍貫,口音複雜,不過以洛陽本地音為主,應是於此出生,少時便出外遊曆。識字,而且字寫的很不錯,出身應該很好。派人去查了洛陽府名冊,但不曾查到任何一個用此名姓之人,疑係假名。”
“其修煉武功看不出來路,僅從其可以坦然受趙三、王四棍刑判斷,防禦力甚強,接近少林的路子,據內線報,少林寺中確有叫劉火宅之人,曾持千金求入,因其資質太差未能通過,於四個月前被趕下山。”
“時間差不多能對上,但是此劉火宅是否係彼劉火宅,難以判斷……”春五娘目光凝重,“聖女,此人來路終是可疑,身份詭秘,依老奴之見,不如……”老鴇橫手往自己脖子上劃了一道。
“不妥!”神秘女子搖頭,“年前大雪百年難遇,百姓牛羊凍餒無數,今年日子必定艱難……當務之急仍是多多籌措糧草,不宜節外生枝,假若他是中原玄門派下,我們又不曾做甚虧心事,怕他做甚?假如不是,再做定奪不遲,這事你先放下,容我親自出手試他一試……”
碧綠的眸子透過麵紗看向劉火宅,少年麵目安詳,閉著眼睛,似在思索,又更像是在……打盹。
女子嘴角劃出一道絕美弧線,褪去身上大氅,緩緩步上高台。
劉火宅正閉著眼睛,周圍人聲陡然一呼,比之前都高都響,似要把屋頂頂穿。
他情不自禁睜開眼睛,就看到高台上跳胡旋舞的姑娘們已經分作兩邊退下去了,舞台正中,一隻纖細的腿,正從台後伸出來,如玉生煙,羅襪驚塵。
隨著那白的炫目、長的驚心、直的動魄的腿慢慢穿出,悠揚、慵懶的歌聲在大廳中響起——
“懶雲窩,醒時詩酒醉時歌。瑤琴不理拋書臥,無夢南柯。得清閑盡快活,日月似穿梭過,富貴比花開落。青春去也,不樂如何!”
那聲完全不珠圓玉潤,符合傳統的審美觀,就仿佛民歌演唱大賽中,忽然一位搖滾歌星走上台去,抱著琵琶彈唱起來。
然而,藝術終究是藝術,美的東西不需要人適應才能理解,女子那慵懶散漫的聲音,配著這闕疏懶輕狂的詞,加上人在此間,本就是一個及時行樂的追求,簡直絕響!
廳中初時喧囂甚多,女子隻唱了幾個字,所有聲音便已經消了,猜拳劃酒的停了,調笑交談的止了,所有人都轉過了頭去,將目光投向了台上,投向了那位終於顯露真身,一襲白衫,卻仍舊豔絕人寰的女子,就聽她一邊旋身跳舞,就如雲中漫步,一邊引吭高歌:
“……懶雲窩,醒時詩酒醉時歌。瑤琴不理拋書臥,盡自磨陀。想人生待則麼?富貴比花開落,日月似穿梭過。嗬嗬笑我,我笑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