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暗影長者的灰膚怪人並沒有理會傑拉爾的恭維,他先是閉上眼,仿佛在感應著什麼一樣,然後又很快睜開眼,幹枯枯的臉上露出一道不滿的表情,他俯視著傑拉爾,用沙啞低沉的聲音質問道:“杜...馬...在哪....”
隻是這麼輕描淡寫的一眼,卻是讓傑拉爾這個老怪物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開始不受控製的逆流、發燙,他強壓下從血脈深處不停傳來的驚恐呐喊,語氣顫抖且快速的回道:“...回稟偉大的暗影長者,杜馬親王為了保證聖血的安全,已然先一步前去迎接那名人類交易者,此刻想必應該已經在往這邊趕過來的路上了。”
不知是否因為暗影長者對傑拉爾言簡意賅並沒有廢話的簡報很是滿意,攪亂了傑拉爾體內血液流動的那份恐怖威壓,在後者說完最後幾個字的瞬間便驟然消失。
體內產生的劇烈變化讓半跪著的傑拉爾渾身難受到了極點,原本半蹲著的另一隻膝蓋像是驟然失去力氣般的重重跪下,那雙看慣了歲月變更,沒有絲毫情感的滄桑眸子,在這一刻甚至久違的露出了驚懼與後怕。
“他...回來後...速...見我...”
暗影長者極為吃力的說著不成章的句子,也不看匍匐在一旁的傑拉爾一眼,對於這個長年潛伏於陰影處,一出場便讓這些活了上百上千年的老怪物都感到膽戰心驚的化石級元老來說,動手顯然遠比動嘴要更來的輕鬆。
渾身虛脫的傑拉爾聞言,剛抬起頭還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眼前的那位遠古血族卻像是早就不耐煩一樣,身體瞬間分解成無數黑紅色的血霧細流,飄飛升空彙聚入最頂部占據了天花板大半位置的那顆龐大血巢內。
傑拉爾歎了一口氣,同時卻也鬆了一口氣,應付這個脾氣古怪的主兒可一點兒都不比他曾經曆過的一些苦戰來的輕鬆,稍一不留神多說或措說了幾句話,都有可能被其一巴掌給拍個稀巴爛。
若隻是物理上被拍個稀巴爛還隻是小事,畢竟身為公爵,再重的傷勢也能夠在轉瞬之間恢複,區別頂多就是消耗血氣的多少罷了,怕就怕對方是真的動了一絲殺心,用遠古品階血氣附著在他碎裂的血肉上壓製其公爵品階血氣的自愈力,到時候最好的結果恐怕都需要至少花上個十幾二十年,通過消耗自身大量血氣來磨滅這些外來血氣的壓製,最後才能讓四散的碎肉開始慢慢重組恢複,而這,還僅僅隻是最好的結果...
應付完眼前的“燃眉之急”,傑拉爾緩緩站起身,重新戴上那頂在今天這個年代看起來似乎有些滑稽的高禮帽,儀態優雅的整理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灰塵,隻是這麼幾個小動作,其整個人便仿佛又變回到了那個長年混跡在血族最高峰卻能始終屹立不倒,對人對事都習慣掛著一副不溫不火表情的翩翩中年紳士。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突然放鬆下來的緣故,他突然想起了那個不知道如何突破他所設下的重重血蝠盯梢防線,最後卻功虧一簣被長者大人一掌拍死的倒黴小家夥。
須知,血蝠之於高等血族,就好比獵犬之於尋常人類,也許在某些細節方麵它們不如高等血族本身的感知能力更為精妙,然而卻絕不至於就這麼放任一個大活人這般大搖大擺的闖入這片監防的核心地。任何生物,隻要是還需要在空間層麵進行移動,那麼就必然會在移動式發出一些細小的動靜,而血蝠就好比那最靈敏的聲納探測儀,哪怕是細如蟲鳴的差異,隻要與周遭的環境有些微的不協調,都必然會被它們注意到並直接將訊息反饋給他這個主人,就算這是一個既擅長反追蹤又能隱身的家夥,本就不吃這一套的血蝠也絕不至於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產生。
能讓他們這些活過了好幾個世紀的老古董都沒絲毫察覺,膽大包天到敢直接就潛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甚至直到暗影長者動手親自將其揪出來後,他們這些血族公爵才終於捕捉到對方泄漏出來的氣機的存在,這麼多年來還真可以算得上是隻此一家。
傑拉爾很好奇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所以他把頭轉過去,也算是終於有了一點兒閑情來打量一下這個令他都有些感到好奇的小家夥。
然而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傑拉爾原本看上去極有涵養的精致麵容,卻是瞬間凹陷扭曲成戰鬥狀態時的猙獰麵孔,他甚至顧不得這樣是否會有損自己的形象,隻是急切的發出了一聲怒吼:“那小子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