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阿睿？”年近六十的老人看著眼前目光呆滯的男人，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但緊接著，卻是聲音哽咽，老淚縱橫。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在他半隻腳都已經踏進了棺材的年紀，竟然還能再次見到已經被宣布了“死亡”的兒子一麵——哪怕他現在是這個癡癡傻傻的模樣，卻也比在戰場上死無全屍，要來得好太多了。
“嗯。”許靈站在老人的身邊，抹著眼淚點了點頭。即便是她，也沒有想到，這輩子還能夠再見到這個人。也許真的是他命不該絕吧，哪怕過了二十年，哪怕癡傻了，他也依舊好好地活了下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人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林嫂把許靈攬進了懷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在她看來，許靈這一輩子過得也算是苦的了，尤其是楊睿的死訊傳回來的那會兒——她一個女兒家家的，剛失去了丈夫，既要照顧自己還不滿周歲的孩子，又要照顧病倒了的婆婆，著實不容易。好在後來她的公公給她找了份好親事，她的日子才漸漸好過了起來。
看著老人不停地擦眼淚的樣子，林嫂忍不住歎了口氣，誰又比誰過得好呢？
“現在人回來了，你們，準備怎麼辦？”等到兩個人都平靜了一點，林嫂才開口問道。不是她煞風景，實在是這個問題有些不得不思量。
一個已經被認為死了二十年的人突然回來了——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少見了。如果楊睿人還好好的，那還好說，說清楚了，讓他自己一個人過著也就罷了，可偏偏他還是這幅模樣，根本就不可能自己一個人過日子。
但是看看現在在這裏的兩個人吧——許靈已經是別人的妻子，還是三個孩子的娘，根本就不可能和現在的相公分開，然後和楊睿在一起——至於楊睿他爹，則更加不可能了。先不說讓這麼大年紀的人去照顧別人，有多麼不道德了，就說他現在這個樣子，走幾步路都要停下來歇好久，能怎麼指望他來照顧這麼大一個人？
聽到林嫂的話，許靈和她公公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林嫂的話沒錯，剛剛他們倆光顧著高興了，卻絲毫沒有想到這一點——這確實有些棘手。無論是許靈還是楊睿他爹，似乎都不可能來照顧他，但是既然出了這事，兩人又不可能都放著不管。
“小靈啊，你看，你能不能，照顧阿睿？”過了好一會兒，許靈的公公才有些猶豫地開口。這也不能怪他，如果可以，他也想自己來照顧楊睿，可是他實在是有心無力，“你看，我都這把老骨頭了，照看照看自己，也就這樣了。但是，阿睿他……”
“可是……”許靈有些為難，這件事，她實在不能隨便答應下來。畢竟，她現在已經不是楊睿的妻子了——而她一個女人家，去照顧一個大男人——尤其這個男人還是她的前夫，這事情……
“小靈，我也知道你的難處，但是，你看，當初朝廷給的那筆撫恤金，也給了你，你就當……”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地道，老人停頓了一下，換了種說法，“現在阿睿這個樣子，我也不求他過得怎麼好，就求你給他口飯吃，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