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司銘,你叫什麼名字?”
這句話,是司銘和那個人糾纏不清的因緣的開端。
用屍體碎塊所拚接而成的怪物,沒有感情的東西,殺人的利器——這些,都是淩家的人用來稱呼那個人的詞語。明明是他們親手鑄造的事物,到頭來,他們卻比任何人都還要更加厭惡。
多麼的諷刺而可笑——司銘想著,臉上卻依舊是一如平常的笑容。這就是淩家啊。
司銘偏著頭看著眼前的人絕美的臉龐,微微皺起了鼻子。這是他在苦惱的時候會有的小動作,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改掉:“你沒有名字嗎?”但是隨即,便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一樣,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那樣耀眼的光芒,甚至連他麵前的人都忍不住側過頭,將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他說:“那我給你起一個怎麼樣?”
淩殤和淩夢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擔憂的表情,卻並沒有要走過來的意思——淩家的人,是從來都不願意接近這個被他們用作兵器的“人”的,而淩殤和淩夢,果然也是淩家的人啊。
因為司銘經常不顧兩人的勸告,跟這個人來往——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單方麵的熱情罷了。對方給予的回應,從來都是少得可憐。但是哪怕是這樣,司銘也依舊樂此不疲。
最開始的時候,司銘想要接近這個人,也不過是因為,這個其中,有著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母親存在罷了。但是,在第一次接觸的時候,司銘就已經發現了,哪怕他的母親確實存在於這個人的體內,但是,他卻依舊不是他的母親。但司銘,卻依舊沒有辦法放著他在一邊,不去在意。他沒有辦法看著他一個人——就像最初的他一樣。
這個人沒有表情,沒有情感,不知冷熱,不知傷痛,就像是淩家所說的那樣,隻是一件殺人的兵器罷了——也隻有在鮮血沾上他的時候,他才會有那麼一兩絲的溫度吧?
但是,司銘卻並不這麼覺得。
這個人,是有生命,有感情的。
司銘看到過他一個人站在那個他誕生的坑洞前,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整天;也看到過他靠在樹底下,仰著頭看著樹縫間的天空,半晌沒有動彈;他甚至看到過他站在湖邊,任由起起落落的蜻蜓停留在他的身上。
哪怕任何時候,這個人都沒有一點的表情,但是誰又能說,他是沒有感情的呢?
至少,司銘是不相信的。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司銘才會更加沒有辦法放著他一個人不管,也更加厭惡淩家的做法。
哪怕是淩殤和淩夢,也是一樣。
“怎麼樣?”將腦海中各種紛亂的思緒壓下,司銘依舊保持著微微偏頭的姿勢,開口問道。
對麵的人的目光落在司銘的臉上,靜靜地和他對視了半晌,才開口:“什麼?”頓了頓,像是害怕司銘不明白似的,又加了一句,“什麼名字?”
聽到對方的聲音,司銘愣了愣,似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司銘持續不斷地來騷擾這個人已經有好一陣子了,但是每次都是以對方沉默地聽著司銘說話,最後再一言不發地離開為結束。這一次,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以至於,司銘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但是,對上對方那雙平靜的雙眸,司銘不知怎的就開心了起來。
他微微皺著鼻頭思索了一會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好點子似的,轉過頭來說道:“叫你司魅好不好?‘司’是我的姓,‘魅’是美麗的意思,怎麼樣?”
對麵的人盯著司銘的眼睛,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司銘,也是笑得更開心了。
他沒有說出來的是,司魅這個名字,還有另外有一層意思。
司魅,主司魅惑。
眼前的人確實長著一張讓人見之便心笙搖曳的臉龐,但是,司銘之前也是聽說了,淩家有不少人在見到他之後,甚至生出了想要將之作為禁臠的想法——不僅僅是生出了這種想法,甚至還這麼做了。更可怕的是,這樣做的人,不止一個。
修為越高的,所求越多的,也就越瘋狂。
而這,也正是淩家的人不願意接近眼前的人的原因。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司銘也隻不過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終究不過是欲望太強所造成的結果,到最後,所有的罪名,卻都是這個人來承擔——這,果然就是淩家啊。
眼前的人——從現在開始,應該叫做司魅了——偏過頭去,仿佛在傾聽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抬腳就準備離開。在看到司銘的時候,腳步頓了頓,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走了。”說完,也不等司銘回應,就轉身離開了。不過是一瞬間,便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