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花,生於忘川,長於忘川,花不見葉,葉不見花。這是這個世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忘川邊上那連綿一片的血色,是世間最為妖嬈與奪人心魄的場景。
但是,這樣的絕美的場景,卻是以無數的屍骸堆積而成的。
她已經存在了許許多多的歲月,多到,就連她自己,也記不清究竟有多久了。
腳下是埋著屍骨的肥沃土壤,頭頂是永遠昏黃的暮色天穹,身旁,則是不停奔騰的忘川之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看著各種各樣的生靈從身邊經過,或走向毀滅,或走向新生。
牲畜,凡人,修行者,妖族,乃至神族,在這無數的歲月當中,她都見過了太多太多。這個世界本就如此,輪回往複,永不停歇。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仿佛鴻蒙未開,但又切切實實地感受著身邊所發生的一切,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真實,讓她有時候,甚至產生了自己是生靈這樣的錯覺。
但是,錯覺,終究隻是錯覺而已。
彼岸花,是不可能生出靈智,進而成妖的。這是這個三界之中的規則,沒有任何人能夠違背。
她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但她並不覺得難過——或許,她連難過是什麼,也不知道。
她隻是看著,看著身邊發生的一切,一瞬不瞬地看著。
直到,那個人的到來。
三界之爭,三族之戰。
這樣的詞彙,對於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她來說,早已不是什麼陌生的詞彙。這種事情,每隔上那麼幾萬年——或許幾十萬年——總是要發生那麼一兩次。各方都有輸有贏,然後修生養息,等到下一次的戰爭再次來臨。
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這一次,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就像忘川邊上一樣,鬧騰過一陣子,就消停了。
當忘川附近再次回歸原有的沉寂之後,她就知道,這一次的戰爭,再一次結束了。
隻是,她有些不明白的是,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麼。
忘川,是輪回之河,自是隻有死去的人才能夠到達的地方——哪怕他的實力已經能夠毀滅一方天地,也不能違反這一條規則。但是,這個人,卻真真切切地站在了她的麵前。
他一身紅色的長袍,墨色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本該不明白任何感情的她,突然有些體會到了那些人口中的“沉醉”的味道。
她看到他蹲下了身子,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她的花瓣,雙唇微微開合:“我是司魅。”接著,就是從未有過的寂靜。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換了個地方——天色依舊昏黃,周圍也都是望不到盡頭的血色海洋,但是她的身邊,卻少了一條不停奔湧著的河水,多了一間不起眼的小木屋。
“司魅……”她看著那個立於木屋前的身影,這兩個字在心底徘徊著,帶起無限的回音。
明明沒有風,她卻忍不住微微地搖晃起來,仿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