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堯,你能不能來一趟書房?”
電話的對麵沒有任何回應,秦歡顏的心莫名地緊了緊,不由揣測著現在的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在那個壓抑至極的放映空間裏,他會不會……也在哭呢?
“唐堯……”冷清的聲音有些裝不下去,她喃喃而出,不由多了幾分同情,想要說點什麼安慰他,對麵卻傳來他淡漠的嗓音——
“好。”……
書房中燈火通明,電腦旁的打印機正在運作著,一張張持續打印員工名單——年輕的、年長的,她都沒有挑,甚至連掃地大媽的資料也一起選擇打印……
幾千張員工資料,可以想象未來桌上會有多麼厚厚的一疊!
秦歡顏就坐在書桌旁,目光空洞地看著一張張滑到她手邊的紙張,它們亂亂地撲散了一大塊桌麵,她也渾然不知……直到門上傳來“叩叩”兩聲輕微的細響,她才猛地回神,故作忙碌地整理桌上的資料。
“你怎麼才來?”她佯裝不耐地抱怨,在“忙碌”之餘,才抬頭掃了他一眼。
他還站在門口,頎長的身影半倚著門框,目光淡淡地看著她,似笑非笑:“找我什麼事?”
秦歡顏局促地怔了怔:她還以為唐堯會苦著一張臉、或者是憤怒、冷漠……畢竟他看到那樣的錄像帶,肯定會帶有各種情緒,這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他卻……讓人一點都看不出來!
一如既往的慵懶和隨意,一如既往的淺淡和深沉……看不出任何脆弱,看不到任何情緒。
“你們公司的資料……”秦歡顏低頭,悶聲悶氣地找了理由,“太多了!”
*****
的確是很多資料——
打印機開了“全速打印”,卻也運行了近半個小時,秦歡顏低著頭沒再說話,隻是不停地重複添紙和收拾,最後累積的文件真的是厚厚的一疊……
全程都是詭異的沉默。
她沒有再說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唐堯卻也沒有離開,他兀自抬腳進來,在房間裏那張大沙發的一側坐下,閑閑地看著她,然後又無聊地拿起桌上的雜誌翻看……
“叮!”
一聲機械提示音,顯示打印完畢。
秦歡顏抱著那一堆還殘留著機械餘溫的打印紙過來,重重地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人也跟著在他對麵坐下:“你們公司的員工資料都在這裏,包括……”
“你確定要跟我談公事?”他突然打斷她,頭從手上的這本雜誌裏抬起,目光慵懶而戲謔地掃過她,“晚上叫我過來和你加班……秦歡顏,我們到底是誰在為誰做事?”
他的話嚴厲不留情,秦歡顏卻沒聽進去。
她隻是看著唐堯,不禁愣愣著有些走神——她會不禁去想:人到底要經曆什麼樣的訓練,才會練就像他一樣的靈魂?她甚至開始懷疑:她剛剛在地下室看到的,是不是都是她的錯覺?
怎麼會如此平靜?
在偽裝嗎?
他……累不累?
“發什麼呆?”他蹙了蹙眉,收起雜誌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歡顏這才回神別開眼,悶悶地垂頭,指尖在那疊資料上點了點:“我挑不完這麼多人,而且連掃地的大媽,看門的大伯的資料都在裏麵,你……”這是故意為難我!
她想朝他抗議,卻被他低涼的嘲諷打斷:“你職業歧視?”
“你!”這哪裏是歧視不歧視的問題?秦歡顏氣急,憤然地從裏麵抽出門衛的資料,用力點了點上麵“學曆:文盲”的那一行,把資料拍到他麵前,“他怎麼能當公司的高管,他連文件都看不懂……”
他甚至不識字!
***
秦歡顏更覺得唐堯是在為難她,是在“沒事找事”,於是她蹙著眉,又從那些資料中抽出好多諸如此類的“文盲”,一張張扔到他前麵:“這些都不可能!”
她想讓他承認“為難”,唐堯靜靜地看了一分鍾,卻突然笑了。
“這不是很好麼?”修長的指骨撚起被她挑到一邊的資料,他隨意地將它們丟入身側的垃圾桶,“挑出不可能的,留出能為我所用的……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
秦歡顏的動作一怔,他卻理所當然地攤了攤手,悠然地仰身靠坐在了沙發上,就像……剝削階級的資本家。
她蹙了蹙眉,所有的鬱火都被他的態度弄得發不出來。
他說得的確有道理,也的確讓人覺得……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