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陳布林的意料,這條長達數千米,直通高原頂端的坡道上竟然見不到一處關卡與衛所來來往往雖然有著為數不少的車流與行人,可陳布林按照克裏斯所說的再看時,就發現了一絲端倪,這無論是上的下的成百上千的行人除了極少數的人之外,大都穿著統一樣式的製式長袍,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長袍上麵繡著不同的紋章。
紋章就像是姓氏一樣,甚至說起來比姓氏還要特殊。一個家族中,曆經數代傳承往往會分出許多旁支,呈幾何倍數增長的族人雖然說都頂著一個顯赫的族名,可有沒有獨屬於這一支的紋章就決定了它的地位,因為這些紋章大都來源於生平功績,往往意味著身世顯赫。
這些來來往往的人,陳布林倒也瞧出了其中的三教九流,一個社會無論被抬高到了多麼不現實的層麵,他總有著屬於凡人的地方,無論是羅德瑞爾之外還是這聖城魔都之內。隻不過陳布林在心裏數著,這些來來往往的車與人,數來數去也不過三十幾種紋章,再瞧去便再也找不出眼生的。
為什麼流放高原的出入口沒有人去把守。
因為在流放高原無論是羅德瑞爾城內還是城外的營區,沒有足夠的實力沒有足夠的背景,那麼貿然踏上這條通天之路的下場隻有死。無需維護羅德瑞爾秩序的皇家護衛出手,那些傻蛋還不等穿過城外營區,八成就已經死在了這片混亂的地區。弱肉強食的規則從沒有比在這裏更加貫徹執行的地方,而城外與城內,一個混亂不堪一個井然有序,鮮明而強烈的對比也讓這裏透露出這裏並不像其他城市那樣平凡。
克裏斯說道:“沒有人知道流放高原究竟是怎麼出現在這片土地上,所有人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它並不屬於這片土地。沒人知道時間,沒人知道來源。可似乎一切的傳說都將羅德瑞爾這座傳奇王都的出現指向了流放高原形成的時間。”
“難道這裏不是那位坡道的建造者所建立的城市嗎?”
克裏斯搖搖頭說道:“沒有人知道羅德瑞爾是怎麼來的,更準確的說,我們隻不過是羅德瑞爾的發現者,卻並不是它的建造者。甚至在最初發現這裏的時候,據說羅德瑞爾的大名就已經深深的刻在了城門之上。數千年前的人發現了這裏並占據了這裏,但可笑的是,他們不得不遵循著甚至連製定者是誰都不知曉的規則。羅德瑞爾隻允許有著三十六股勢力,無論是皇室、貴族、還是學院等等,都悉數在內。隻有當一個勢力倒下了,才允許有新的勢力進駐這座城市。”
“如果僅僅是為了爭個虛名,那麼拚死拚活的鑽進這個圈子倒真的是沒有必要。”陳布林對克裏斯的說法有些不以為然,他實在看不出這裏有什麼好的。
“因為這裏是最接近神的地方,隻憑借這一條,就足夠了。陳布林,你覺得一個強者最重要的是什麼?”
克裏斯突然這麼一問,陳布林有些摸不著頭腦,答道:“是自身實力嗎?”
“這種說法僅僅適合於逞一時之快,適合於決鬥,適合於做一把刀。有實力很重要不假,可也同時需要有足夠雄厚的勢力,有著一個強大的勢力作支撐就意味著你可能會有同樣強大的盟友,就意味著你必然會有足夠的資源以及信息。選擇做一把刀還是一位拿刀的人,陳布林,這個選擇就是我為什麼要選擇你的原因。阿波羅毫無疑問已經是一把開鋒的刀,就像他手中的細雪一樣鋒利。而對於你,西塞丁與我的意思是,培養出一位能拿刀的人來繼承我們的夢想,我們的一切。西塞丁這十幾年來的教訓讓我們都明白了單打獨鬥終究不是上乘之選,不過他看人的眼光我信得過。”
克裏斯看著陳布林,認真地說道:“看得開歸看得開,可阿瑞德的事終究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好,打得漂亮,把我跟克拉克打的徹徹底底的醒了。屬於我們的時代就要過去了,阿瑞德隻不過是這首尾曲的開始。合格並且對眼的繼承人並不好找,所幸,我找到了阿波羅,而西塞丁遇到了你。”
鈴鐺搖搖晃晃的響著,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阿波羅打了個哈欠,對於克裏斯的話有些無動於衷。克裏斯的這種念頭並不是存在了一天兩天,當年他們四人真正從學院走出來,踏上這片暗流湧動的土地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他們的定位。
克裏斯像是一把刀,克拉克是盾,西塞丁是掌控一切的人而阿瑞德則是一切信息的來源,一個情報頭子。
一個人的年齡終歸是有限的,沒有人是神,沒有人能夠永垂不朽,沒有人能夠長生不老。所有人終歸一死,魔導師的年齡也不過比起普通凡人多了區區一倍的光陰。眼下克裏斯四人已經步入暮年,他們年輕時的夢想,他們壯年時的雄心隨著西塞丁的失勢而付諸東流,阿瑞德也不得不離開了這個小小的團隊。
而眼下,原本已經虛無的夢想之火又重新燃點在了他們的學生身上。馬車緩慢而又堅定的向上行駛著,而陳布林與阿波羅,在克裏斯眼裏就仿佛能夠寄托一切的種子。對於這個蒼莽的世界來說,即使弱小也有著摧山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