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一種溫情叫雲南(1 / 1)

有一種溫情叫雲南

最近在一個影展上見到來自福建的一位攝影發燒友,她皮膚白皙、嬌小玲瓏,卻已跑過不少“尖剛”的地方,拍出了一些很出色的照片。她對我說:“雲南真好,雲南人很溫和、重感情。”溫情的雲南顯然讓她很放鬆很有安全感,她表示會常來雲南。溫情似乎可以作為雲南的表征符號,或是所謂雲南精神之一吧?

就拿我自己來說吧,雖談不上高大威猛,但一副大胡子始終掩飾不了我的懦弱;常年在高原曠野上奔波,卻沒有人會把我當作藏人或是北方人或是什麼令人感到有壓力有威懾的人。用馬麗華的話來說:“一個經曆過大山大川、千辛萬苦的旅行觀察言說者,他的行走顯示了剛強豪邁,卻依然目光親和,嗓音柔和,內心祥和,文筆溫和……”我甚至沒有許多雲南人在酒桌上的豪俠任情,沒有那種一醉方休、喝死拉倒的氣度。對人對己,對事對物,我始終保持一種中庸的、平和的心態。縱使我走遍天涯海角再扒掉九層皮換過三次血,也無法把我變成非雲南人。

人們自然會將雲南的溫情歸諸於這裏四季如春、宜人居住的氣候,我認為氣候並非完全的決定性因素。從青銅器上看,早期的雲南居民卻也是馭虎搏狼、凶猛剽悍的,而十裏不同天的垂直型地理,更應該塑造多樣性的文化,而不僅僅是滋養溫情。到明清時代大量內地移民進入這裏,才發現此地的原住民還在刀耕火種、衣麻披葛,甚至茹毛飲血,他們帶著成熟的農耕技術和儒家的溫文敦厚,輕而易舉地成為一個個大小富饒“壩子”的主人,漸漸地,在這大封閉小聚居的社會裏,他們大多自給自足,既不需要交易太多的物資,更沒必要進行血腥殘酷的搶掠,日出八竿再起床覓食不至於餓肚子,日落後還有皎潔的月亮或是朗朗的星星或是溫暖的篝火照耀著歌舞談情。他們發明出纖細的米線、軟塌塌的稀豆粉之類的飲食,似乎已經過上曆代文人們謳歌讚頌的田園生活。久而久之,溫情成為了雲南的代名。

我想說的是,雲南的溫情其來有由,由來已久,但它現今處境尷尬,猶如一個讓人分辨不清身份和年齡的美婦。雲南的溫情雖不致命,卻能令人置於一種曖昧、沉溺、不思進取的境地,像雲南到處都有的溫泉,泡得你骨頭疏鬆、氣息奄奄。相對於高歌猛進的現代文明,這裏的“落後”、“原始”不言而喻,而這裏的價值和意義還有待澄清明晰。

說到這裏我也隻能坦陳,對雲南的溫情我也隻有曖昧的態度,我既喜歡它,也鄙夷它;既先天而得沉迷其間,也時時有逃逸的衝動。無奈的我最終選擇了像候鳥那樣生活,雲南的溫情讓我琢磨著我將永遠是思想上精神上的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