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笙的意識很清醒,他覺得自己應該推開她,可是渾身卻像是沒了力氣一樣,怎麼也推不開。他有些迷茫地躺在地上,企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頭頂是一株梨花,透過斑駁的陽光,他迷糊地問她:“你為什麼沒有影子?”
禾錦突然停下了,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終於鬆開他的腰帶,坐了起來。
亓笙也坐起來,重新拉攏自己的衣衫。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隻剩下一片心驚,連手指都在發抖。似乎隻要她一靠近自己,自己就會變得很奇怪,毫無抵抗之力,這簡直太可怕了。
“我以前有影子的,後來……”她停頓了一下,語氣依舊冷漠,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後來,他離開了,我便沒有了影子。”
他不敢多問,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好好休息。”她丟下這句話,就起身離開。
亓笙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仿佛劫後餘生。脖子上的傷口火辣辣的,不斷提醒他剛才發生的荒唐事情。
禾錦一轉身,就瞧見了一個人。
他似乎在那裏站了有一會兒了。肩頭上落了一瓣梨花,映在他的墨發上,入了畫似的。他依舊喜歡負手而立,微抬著頭顱看她,瞳孔之中一點銀色冰冷無情,帶著冷漠和肅殺之氣,居高臨下之態。
他有著令人沉淪的容顏,令人膽寒的氣場,他的威名正如他的手段一樣讓人不敢直視,他不管走到哪都會背著一把劍,飲血開封的劍。禾錦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像見到一頭野狼,渾身是血仍然緊緊握住赤焰劍,不管他是否會倒下,都能撕碎一切阻礙他的事物。
但這些都不是禾錦留下他的理由。
如酒之烈,祁夢之是也。
那味道隻嚐一次就讓人如癡如醉,戀戀不忘。
禾錦的視線落在他手上,微微蹙了眉,“你這是做什麼?”
祁夢之眼瞼微斂,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盯著她身後的亓笙看,譏諷道:“幾千年了,你的喜好還是沒怎麼變。”
亓笙垂著頭,仿佛什麼也沒聽見。
祁夢之往前跨了幾步,高大的身影形成一種壓迫之感,能讓人窒息。他單手抬起亓笙的下巴,細細地端詳著他的臉,輕蔑地笑了一聲,“這眉眼,倒是有幾分像靳褚。”
亓笙被迫抬頭,直視祁夢之剛毅冷峻的麵容。他的眼睛像利劍,能讓人如墜寒冰之水,聞到血腥之息。他黑色的瞳孔中藏著一點銀色,冰冷無情,仿佛看你一眼便是人間煉獄、屍骨無存。
禾錦蹙了眉,“適可而止。”
“該適可而止的是你。”祁夢之轉頭,冰冷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含著毀天滅地的怒火,“我在皎月宮一千三百多年,看著這裏的人來來去去,能做的我都做了,你為何始終不願放我離去?”
他的話錚鏘有力,直刺深處。
禾錦漫不經心地轉開視線,想都沒想就回了兩個字:“休想。”
祁夢之臉色變得可怖,冷冷地盯著她,“到底還要留我多久?一千年還是兩千年,總要給個時間!”
禾錦回頭。她的容顏美如牡丹,卻冷漠如冰,“此生想要離開,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