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宮最深處有一個山穀,那裏常年毒霧繚繞,除了禾錦誰都不能進去。聽說裏邊關押了一個瘋子,剛來的時候整日胡言亂語,凡是聽到他說話的人都會被逼瘋逼死,漸漸地就沒人敢去照顧他。禾錦便用毒霧將他獨自困在山穀中,一困就是三千年。
轎子漂浮在半空中,靳褚撩開簾子,美目半垂,“就是這裏?”
“是。”
靳褚起身,一步步踏出去,他落腳的地方都會生出石階,踏過之後又消失不見。
山穀隱在毒霧中,什麼也看不清。靳褚指尖凝出一顆藥丸服下,身上顯出一層淡淡的紫色,毒霧遇上這層紫色都會散去。
“公子?”
靳褚回頭,銀發披肩,“怎麼了。”
“若是讓王女知道……”
“知道又如何。”靳褚漫不經心地轉過去,繼續往裏邊走,很快便隱沒在煙霧繚繞之中。
山穀裏的景色與皎月宮別處都不同。裏邊懸崖峭壁,瘦骨嶙峋,瞧不見半分生機,連天都是陰沉沉的,是個能將人逼瘋的地方。
沿著小路一直走,盡頭是一間木屋,裏邊住的正是靳褚要找的人。
柳無言,隻靠一張嘴就能定天下乾坤。
門是半掩,一推就開。屋中隻一張桌子,兩條木凳,柳無言倚坐在桌邊,一頭灰白的頭發,手中撥弄著幾塊碎石,頭也不回地道:“茶是剛沏的,這是個好東西,若不嫌棄就嚐一下吧。”
靳褚定在門口,不退不進,“你知道我要來?”
“我不但知道你要來,還知道你為何要來。”柳無言緩緩回頭,他的容貌和他的嗓音一樣清秀,素色的衣裳和灰白的長發顯得他整個人弱不禁風。
這個被稱為瘋子的人,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幾千載還能如此正常,和靳褚想象的完全不同。
柳無言似是能猜到他心中所想,開口道:“雖隻一方天地、一個人,卻能用這雙手算盡六界之事,不足以瘋魔。”
靳褚踏進了屋子,坐下。放在他麵前的茶還冒著熱氣,他隻看了一眼,便沒了興趣,“你怎知我何時會來?”
“每天都在算,一次比一次精確,就在剛才算出時辰正好。”柳無言勢在必得一笑,“我知道你是來救我出去的人。”
靳褚來了興趣,勾起薄薄的唇,“憑什麼救你。”
“有所求,便有所予。”
靳褚嗤笑了一聲,“那你算算我所求為何?”
“愛而不得,恨而不能。”
靳褚的笑意冷了下來。
柳無言伸出食指將桌上的碎石撥弄了兩下,構成了極其詭異的圖案,“你天生孤煞,所愛所求都凶險至極,命中有一大劫,至今未能化解。”
他說完抬頭,目光清澈地看著靳褚,“你還想知道什麼?”
修長的手指輕叩木桌,靳褚醞釀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我恨的那個人,可是回來了?”
柳無言指了指桌子,目光坦然,“想知道你得拿東西來換。”
靳褚拿出兩樣東西放在桌子上,一樣是出宮令牌,一樣是趨毒藥丸。
柳無言眼神都亮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回來了,就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