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撲通”一聲,水池邊上就沒了人。
風逸嚇得酒意清醒了不少,趕緊起身搖搖晃晃地跑到池邊找人,“白兄?”
白黔不是動不了,隻是不想動。
當令人窒息的水淹沒過他頭頂的時候,整個人仿佛鉛球一樣重,一沉,再沉,身體仿佛都會被撕裂開。他任由水波衝擊著他的身體,恨不得就這樣沉到最底下,將他想不起來的事情抽絲剝繭,全部記起。
他覺得那一定是很重要的記憶。
身體在水中浮沉,怎麼也沉不到底。
他睜開刺痛的眼睛,有一道光在他眼前炸開,他在白茫茫中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可是當他伸手過去的時候,如同觸碰到水麵一下子就散了。
你是誰?
白黔猛然睜開眼睛,冰冷的水湧入他眼中,他於昏暗的水中看到了一雙眼睛,在他腦中喚醒某種熟悉的東西。
是你嗎……
他緊緊拽住那人的脖子,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怎麼也不肯鬆手。意識還在半夢半醒之間,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夢中,可是他飄離幾千年的心,卻在這一瞬間安定了下來。
無論是夢還是幻覺,都足夠了。
風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白黔拖上岸邊,他手裏還扯著他的衣襟,怎麼拽也不鬆手,也不知道這神仙一樣的人,喝醉了酒怎麼也這麼難纏。
“是不是你……”白黔瘋魔一般地呢喃著,手裏還死死拽住風逸的衣襟,用力到指節發白,緊閉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讓人都不忍心將他推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是我啊,白兄。”風逸哭笑不得,扳不開他的手,隻得一屁股坐在他身邊,擦去身上冰涼的雨水。
冷風吹得人直哆嗦,酒意反而越來越濃,風逸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睡過去的,等他從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白黔已經走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這場夢大醉了三天三夜,白黔醒來恍如隔世,最終不告而別。
妖界的天還是如此明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照亮心中的陰霾。
白黔為神,並不意味著沒有負麵情緒。
他在成年禮開始之前離開神殿,便是想要找尋他心中的答案,倘若找不到,他會一直如此逃離下去。
成年便會恢複記憶,這是他一直苦苦追尋的真相,可是這並不等同於他對這段記憶沒有恐懼感。也許是害怕這股波濤洶湧的感情他承受不起,也許是對神殿禁錮他的抗拒,他再次離開神殿,繼續他的漂泊之旅。
手中變幻出鬥笠,遮掩住他的容貌,同時也隱去他身上的氣息。他將自己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白衣飄飄,獨自在這世間尋找他的答案,以他自己的方式。
或許找不到答案,在六界永無止境地飄蕩。或許時間消磨了一切,答案已經不再重要,那麼他會回到神殿,欣然接受他的命運。
可是在此之前,他會尋便六界,找到那個總在夢裏出現又看不清臉的那個人。
親口問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