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望境,圓滿(1 / 2)

三秋歲月,如夢幻影。一個季節的流走,如同是河水般,分不清後來之水與奔流向前的有什麼區別。

悠悠十載,彈指瞬滅。

白林的臉容,愈加蒼老。皺紋之多,已經布滿整個臉龐。如同幹裂的竹條,一次次的摞起來。但卻再也沒有一次編織過任何東西。

青河村。在這十年的時間中,當初那些看到白林來到村子的村民,大多已經是垂垂老矣。有的人,掌心緊握子孫之手,暗合笑意,悄然死去。

三十三年,白林已經來到這個村子有了半個甲子的歲月。長者逝去,少者成人。即使是他當初的青年模樣,此刻也是一番枯朽的容顏。時光不給任何人一絲喘息的機會。

這一天,從這東邊的屋子,傳來一陣哭號,悠悠哭泣,如述戚戚。

大龍與他的妻子,在同一天,同時溘然長逝。素白之布,纏繞在村民的頭上。三丈長孝,在陣大寶與大寶的妻子頭上。從背部一直拖在地麵。一盞不滅的油燈,在二人的棺材前麵燃燒著。如同是他們最後看望這個世界的眼睛。

大寶在這十年中,從他結婚那天開始,得到了河神的賜福。眾人推薦,他成了青河村的新一代村長。

隻是,此時的眼圈紅潤,淚已幹。傷心之人,傷悲之痛,是沒有眼淚的。眼淚,隻是一種宣泄,一種掩飾。但極致的悲傷,僅僅一個眼神,就夠了。

白林挪著步子,顫顫巍巍,腰間別著一柄篾刀。走向大寶的屋子,村民看到白林走來,不由地讓開一條道路。白林,此時在這青河村,已經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這裏的每一家,都受過他的恩惠。

“白叔——”大寶回頭看見白林的慢慢走來,如同是當年的那個孩童,此時在白林眼中。大寶,需要承擔的東西,不僅僅是悲傷,還有這一家重任。甚至,還有這個村子的重任。

白林接過三根長香,望著眼前的一個合塚的棺材,輕輕一拜。死者為大,這麼多年的三餐,值得白林這樣一拜。一拜之下,那不滅的油燈,如同是受不起這般參拜,火焰驟然縮小。屋外的光線,驟然一暗,如同是傍晚驟然降臨。一瞬之間,在白林抬頭的一瞬,便是恢複如常。

大寶攙扶著白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白林看到大寶的妻子,正是拿著黃紙一張張分開與疊好,慢慢地放入火盆。心間一陣顫動,他這一生,恐怕是連這個機會都還沒有。為自己的雙親燒一張黃紙。

“唉——”白林輕輕歎了一口氣,抬頭一看,指尖微微一轉,一股精純的靈魂之力。從他的指尖在眾人看不見的一瞬,沒入到這棺材中的大龍與他妻子身體之中。身死冰涼,魂魄寒素。彌留三天,看盡這些送行的親人後,便是沒入輪回。此刻,白林一道靈魂之力,如同是為他們二人的魂魄注入了一股暖流,讓他們不再是瑟瑟寒冷的在這油燈之上徘徊著。大龍似有察覺,但終究沒有看見這樣的暖流,是白林所為。

他不知道,居住在村頭的手藝人,乃是一個元嬰期的修士。論年齡,白林已有八十餘歲。甚至於當年的一夢十年算上,他已經是百歲老人。此刻的模樣,垂朽之貌,耄耋年華,一點也不作假。

“白爺爺,我的爺爺和奶奶去哪裏了?”此刻的小寶也有一個小個子了,腰間別著白林送給他的竹劍。此時,他站在白林旁邊,脆生生地問道。他隻是十多歲的孩童,不知這死亡,到底是何物。

“他們,睡著了。”白林摸著他的腦袋,似有所思地說道。聲音低緩,但卻蘊含著一種莫名的情緒。眾人聽聞,皆是低頭不語,隱有淚花。

三天後,大龍與他的妻子埋在村子旁邊的一個山腰。

午後的時光,可以清晰的看見一個老人,正坐在村頭的屋子旁邊,慢悠悠地片著竹條,如同是將時光都停滯在這裏。旁邊,還有一個壯年的男子,也在用篾刀劈著竹條,一遍遍地片著。

“白叔,您這個手藝,我打小便是在學。但就是如今,我還是學不會。雖然編織的東西也可以賣錢。但我始終覺得,還是差了點什麼?”大寶將自己編織的竹凳,放置在一邊,而後說道。在大寶父母去世後,大寶待白林為最親的長輩。畢竟,白林是看著他長大的。他編織的技巧,看了這麼多年,也算了入門了。他將這些編織的東西,托人拿到集市上去賣,比他打獵要強的多。自此,便是天天來白林這裏,幫白林片竹條。他的妻子,知曉丈夫的心思,這些竹製品也能賣的好價錢,也沒有阻攔大寶跟著白林學藝。

白林一聽,眼中透著讚賞,而後輕歎一口氣,說道:“你編織的技藝,已經很好了。但要像我一樣,你——辦不到!!”

“白叔,你什麼時候再編織一次啊?”大寶再次問道。他每天都會幫白林來片竹條,但他可以看見這後方的屋子旁邊,摞起來的竹條已經將所有的牆壁都擋住了。這十多年的時間中,大寶沒有看到過白林再次編織過一次。

“還不到時候。”白林沉默片刻,抬頭看了看天空,似有所思,然後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