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才有事(二)第十八章 鼎盛社會
幾乎所有的曆史學家都承認這樣一個事實:在特定的地區,特定的時期,會湧現出在質量上和數量上都超乎尋常的傑出成就。這樣的鼎盛時期包括公元前15世紀的雅典、耶穌時代的羅馬帝國、8世紀的唐朝、中世紀晚期的伊斯蘭社會、15世紀的意大利城市文明、18世紀的法國、20世紀初的中歐都市、20世紀中期的紐約(20世紀末紐約似乎再一次成為熱點 地區)。我們不禁要問這種現象是如何產生的呢?
有人可能會憤世嫉俗地說這隻不過是曆史學家為了劃分時代而故意總結出來的特征,或者說這純粹隻是曆史的睛雨表隨機的波動而已。我不同意這種說法。在我看來,就像神童現象是個人、家庭、領域和曆史等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產物一樣,"鼎盛社會"的產生也是多種事件和力量罕見的、可遇而不可求的偶合產物。
且以15世紀的佛羅倫薩為例。當時的佛羅倫薩正好位於幾個發達地區的中心。意大利北部的商業極其興旺,來自整個地中海地區的人們穿梭於此。與其他意大利城市如威尼斯、錫耶納、米蘭和羅馬的競爭也刺激了佛羅倫薩的發展。那時,在新藝術和工藝品誕生的同時,古典藝術和工藝也處在複興時期;在經曆了千餘年的停滯不前後,人們正渴望著(在地理上和科學上)發現新的大陸。
作為對漫長而沉悶的中世紀氣氛的反抗,那裏正誕生著普遍的宗教和精神的覺醒--人們不於滿足於封閉的沉思冥想,而是開始尋求向外拓展。也許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是一些重要的家庭--特別是美第奇家庭--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既是建設性也是破壞性的)領導作用並且充當了當時主要的創造者如吉貝爾蒂、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布魯內萊斯基等人的資助者。從曆史上你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座城市的發展脈絡,13世紀和14世紀這裏還是一片混亂,15世紀突然綻放短暫的光輝,隨後又迅速地衰落下去。
其他"鼎盛社會"的故事也與此相仿。一個文化中心總是會把有天賦的人吸引過去,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合作和競爭的環境,並會給予其中最優秀的人以支持。這個地方不一定必須是民主的,實際上,獨裁政治的社會氛圍可能對抱負遠大者反而是一種推動;但這個社會必須能夠寬容對新思想的探索和對傳統界限的突破。另外,這個社會還得相當富裕。我們前麵討論的4個傑出典型無一例外都抓住了這種難得的曆史機遇:莫紮特從歐洲啟蒙運動中吸取了藝術營養;弗洛伊德得益於維也納知識界的繁榮;伍爾夫從獨特的布魯姆斯伯裏文化圈中獲得支持;百甘地則試圖將本世紀初東西方的思想精華結合在他的革命事業裏。處於鼎盛階段的社會常常因為對外的征戰侵略或因為奢侈浪費而走向衰敗。維也納和倫敦已經不像一個世紀前那麼光彩奪目,令文人能士趨之若鶩。在我們的時代,我們或許會看到紐約、東京、柏林或者裏約熱內盧發生類似的文化沒落。也許正如一個富於創造性的科學家或藝術家最終免不了要被同樣有才能的、更渴望成功的年輕一代取而代之一樣,一個鼎盛社會最終也不得不讓位給擠進了文化生活最前沿的新麵孔。
有些社會也可能因為別的原因而顯得非常突出。埃及文明始終一成不變地維持了好幾千年。奉行儒家思想的社會極力避免曇花一現的大起大落,而且他們從前不太致力於科學和技術的進步。很多石器時代的文明能夠以他們微弱的人口維持許多個世紀,是因為他們和周圍生態環境以及周圍的友好或敵對的領邦保持一種平衡狀態。美洲的土著社會,例如新墨西哥的凱雷斯人對天賦的看法與我們完全不同,他們純粹以個人對部落做出的貢獻大小來衡量他的才能。最後,還有一些病態的現象,有一些社會,例如人類學家科林?特恩巴爾描述的IK社會、希特勒創造的納粹社會等,在突現 短暫的昌盛之後,很快就以各種方式自毀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