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老兵安排王羽在兵營裏住下了。
虎豹營是大梁璟南城守軍之一,也是四大守軍當中最為強大的一支。縱然陸續到來的大梁真正的精銳部隊也沒能令虎豹營低下高傲的頭顱,就是現在,虎豹營仍然負責著璟南城北城的駐守任務。
就個人來講,王羽從來沒有去過軍營,哪怕是王家在大唐軍中有著極高的名望。然而沒去過不代表王羽對軍營一無所知,相反,王家子弟從小都要接受的教育甚至包括訓練,都與大唐軍營一脈相承。
所以,來到虎豹營後,王羽倒沒有覺得不適,隻是擔心自己會給老兵帶來麻煩。
王羽的生活自從那年大變之後便冰冷無比,所以他一直很小心的帶著拒人千裏之外的麵具,一如他人看他的目光,也隻有遇到林遠這種自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才能摘下麵具。然而,並不是所有的老朋友都能夠像小蘇蘇那樣待人,所以當日在客棧,當所有的人都用著一種淡然、漠視、奇怪,甚至是嘲弄的眼光看著的時候,當那些人當中還有著那些年的她,縱然心裏一遍遍的說著無所謂,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早就該習慣了,可是身體與潛意識卻出賣了自己。
按理說,自那之後王羽的心門應該關閉的更加牢靠,外人更難走進。可是,老兵沙啞的嗓音,卻讓王羽想起了父親,那個在修煉之路上坎坎坷坷,那個在世界都遠離的時候仍舊站在自己身前擋風遮雨的父親,那個對家族的一切無能為力的王家外係子弟。所以,那個可以講通的道理就在這裏吧,王羽迷迷糊糊的跟著老兵來到了軍營。
王羽住的地方是臨時搭的棚,本來是為了從其他地方運來璟南城備戰的物資,隻是傾國之力的物資數量龐大,也就無所謂這一個棚了。王羽住在這個小屋子裏,心裏格外的平靜。小屋隻有數支高大木樁組成的骨架,包裹在周圍的麻布組成了擋風遮雨的牆,當然,還有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卻一眼就能看出是便宜貨色的屋頂。本來屋內還堆著一些大布袋裝的糙米,幾口才打出來還泛著亮光的烏黑大鍋,在王羽住進來之後,就有人搬到了其他棚裏。
棚裏,老兵繼續講述著小夥子的故事,王羽昏昏欲睡的聽著。老兵似乎忘記了故事裏的另一個主人公,小夥子的故事很長。
小夥子所處的隊伍並不是眾多起義軍中最強大的的一支,所以自從組建起就不停遭到襲擊。然而隊伍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中壯大,知道遇到一生的敵人。
老兵說,小夥子認為那是一生的敵人,因為從此以後的故事與另一支隊伍充滿糾葛。敵人的首領經常戴紅色的頭巾,他說可以鼓舞士氣,可是小夥子認為這是在做活靶子,不過因為是敵人,所以很開心。傻傻的敵人,總比老奸巨猾的狐狸好對付。
棚子有些簡陋,透過縫隙的冷風呼呼,王羽渾身一抖,打了個機靈。斷斷續續的故事被昏睡截成了兩半,王羽顯然還想聽故事,可是缺了一截的故事始終無法拚接到一起。
“老頭,我困了。”王羽道,言語之中的親切令王羽感到奇怪,老兵卻不覺得什麼。也許,是把老兵當成了自己的長輩,王羽告訴自己。
“好吧,那你先睡吧。”老兵嘴上說著,可是身體卻一動不動。
王羽明白,老兵的話匣子打開了,就不會輕易合起,可是時間真的不早了,說道:“老頭,明天再聽你講故事好不好,我真的很困!”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聽過整個故事,兩人就成了認識很多年的好朋友,有些話可以斷然拒絕。隻是老兵不這樣認為,在他的心裏,王羽隻是很談得來的晚輩,也許還有其他用意。
天黑了,軍營已經安靜,隻剩偶爾幾個大帳還亮著燈,唯一的例外,是放置軍備的木質棚裏。老兵斷斷續續、有著催眠功效的聲音在星空下縈繞,幸虧大家住的地方離這裏很遠,不然都要被吵醒。
王羽睡著了,因為真的很困。連日的趕路,犯病後身體的疲憊,加上今夜漸涼,是個睡覺的好時節。
燭光搖曳,映在牆壁上的影子隨著火焰擺動,老兵佝僂的背影印在背後,像是操勞的父親。王羽閉眼的最後一刻,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在王羽睡去後,老兵又講了一段時間,直到確定王羽已經睡去。
唐人壓境,舉國上下戰戰兢兢。十多天前,梁帝安排的幾大後手全部失敗了,不論是古遺跡出產最後剩餘的護城龍淵炮,還是那個梁帝所建神秘宗門鑄就的血魔傀儡、燃燒傀儡,都在唐人的鐵蹄下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