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完秋實,回到橙影的院子,花月夜獨自一人坐在門欄處,任憑北風吹打。望著如墨般的夜色,這一年總算要過去了!她搓了搓被凍的通紅的雙手,長睫閃了閃,感慨良多:這一年她被迫嫁給墨王為妾,卻陰差陽錯的遇到了墨公子;這一年,她曾在鬼門關走過一道兒,險些就沒回得來;這一年,因為違逆了丞相爹吃罪了太子,害了娘親和安兒身陷險境;這一年,她曾先後兩次小產,失去了兩個孩子;這一年,她被人暗害背負上了謀害三王五王和雪城百姓的罪孽......
“哎——!”花月夜長長的歎了聲氣,這一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遠遠超出了自己所能想象的。本以為自己為墨做了很多,以為自己並不負他。可是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了,他為了自己何嚐不是付出了全部?初見時替自己擋下毒箭;當日高熱不退時他不顧自身安危替自己降溫;為了救娘親和安兒,他不惜闖天牢差點命喪火海,更因此被太子設計遭到皇上的猜疑,引來搜府搜身之辱......
花月夜啊花月夜,這份情義豈是你小小的兒女情長可以比擬的?
次日,天剛蒙蒙亮,花月夜便收拾好行頭來到了墨菏居,從今日起她便正式成為賀蘭祁墨的侍婢了,再也不是什麼夫人主子了。此刻,她正按照羽兒的要求端著盆熱氣騰騰的水候在雪顏的寢殿外,準備伺候賀蘭祁墨梳洗。
“羽兒?”少頃,雪顏的聲音懶洋洋的從寢殿傳來。
“王妃可起了?羽兒要進來了?”羽兒隔著門向裏間回了話,隨後示意一眾奴婢,端著洗漱之物有條不紊的一一進入房間,花月夜被擠在了最後。
不就是起床嘛,需要這麼多人伺候?!瞧著前邊兒十來個婢子,無不垂著頭畢恭畢敬的模樣,花月夜不免有些咋舌了:以前賀蘭祁墨在碧荷苑的時候何曾有過這般架勢?每次他早起時,自己都還在睡夢中,碧荷苑就那麼點兒大,就這麼幾個人,哪有什麼奴婢來伺候他啊。
花月夜一邊想著一邊端著水跟著進到了內殿,隻是等花月夜端著水進去的時候,已經沒有地方放盆子了,於是她隻好將盆子放在角落的地上,再站起身來的時候正好見到雪顏衣不蔽體的為賀蘭祁墨更衣。花月夜感覺心中一窒息:心中泛起一陣酸楚,她強迫自己別過頭去,不去看那溫馨曖昧的畫麵,曾幾何時,這般的情景也在碧荷苑中出現過,而如今卻是時移世易,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羽兒,擰帕子來。”雪顏輕聲吩咐道。
花月夜也眼疾手快,趕忙蹲下去擰了錦帕,顫抖著手遞到賀蘭祁墨麵前。不想卻瞧見他眼中的寒冷,花月夜自覺的垂下了頭,隻是雙手仍舊高舉著那錦帕,一動也不敢動。
賀蘭祁墨不是沒有注意到花月夜,應該說從花月夜進屋的那瞬間便一直留意著她。隻是他有些情緒實在理不明白,比如說在見到花月夜眉間那一抹深深的痛色之時,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會跟著難過起來,雖然那種情緒僅僅隻是一閃而過,可是卻令賀蘭祁墨有些無措。
此刻,他冷眼瞧著眼前那一張還冒著熱氣兒的白色錦帕,以及錦帕下那一直垂著首的女子,賀蘭祁墨靜默著一言不發,劍眉不展,臉色不鬱。
一旁的雪顏見了,忙從羽兒手中接過了錦帕,笑道:“怎麼?墨是想雪顏替你嗎?”說話間,雪顏已經拿了錦帕就要往賀蘭祁墨臉上擦了。
賀蘭祁墨回神兒,尷尬的笑了笑,終是從雪顏手中接過了錦帕,自行擦洗起來。
花月夜不是沒有聽見雪顏的話,按理說賀蘭祁墨已經洗漱好了,自己應該可以放下來了。可是莫名的,那雙手就那般一直舉著那錦帕,像僵硬了一般。直到那錦帕變得冰冷,她也不曾抬首更不曾說話,眼睛死死的盯著地上的毯子,心中有委屈不停的翻滾。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屋內的人都退下了,賀蘭祁墨似乎也已經離開了。
柳雪顏又屏退了羽兒,繞著花月夜走了一圈兒,才恨恨的看著她說道:“你究竟有何居心?為何好好的西黍王妃不做,偏要回到墨府?你一定要將墨害死才甘心嗎?”
花月夜慢慢的抬頭,眼裏有倔強之色閃動:“雪顏,你誤會我了,其實我......”
柳雪顏伸了手指放在花月夜的嘴角,示意她噤聲。她十分不喜花月夜這副可憐之色,索性背過身去不再看她,語氣甚是不耐煩的說道:“你不必解釋,若你自願交出與太子勾結的證據,或許大審之日我還會念在你我同是穿越之人的份上替你求情保你一命...若你執迷不悟,再敢玩什麼花樣兒,那就別怪我柳雪顏心狠手辣!”說完,柳雪顏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徒留下花月夜一人在那裏怔怔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