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海風夾著海水淡淡的腥味兒拂過花月夜的每一寸肌膚,她有些不適應的縮了縮身子。八月的陽光有些刺目,不過西琉離很細心的築了一個花房,斑斑駁駁的光點兒透過茂密的枝葉再落在身上已經不那麼燥熱,反而帶了一份微的涼,讓人身心舒暢。
遠處,海浪帶著盈盈波光追逐著,疊起一浪又一浪,忽而輕柔,忽而凶猛的拍擊著銀白的沙灘。
多少天了,從她再次睜開雙眼到現在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了,因為情緒激動,西琉離不得不將她點穴軟禁起來。直到近來,她的情緒漸漸平穩了,才解了她的禁錮。
花月夜朝懶懶的身後看來一眼,身後站了十來個侍衛仆從,這跟軟禁有何區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複又回過頭來。
如今她也漸漸開始接受現實,嚐試著不去想那些痛苦的過去。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像現在這樣多好啊,靜靜的享受著海風,聽著海浪拍擊沙灘的聲響......
不知何時,有幾個剛紮起總角的小孩兒,頂著烈日在淺灘處嬉戲打鬧,生氣昂然。
花月夜安靜的倚著藤蘿,出神的看著他們,嘴角彎起一道彩虹,可是臉上卻找不到半點開心的痕跡。
“你這身子怕是再也無法生育了......”那女子冰冷的聲音再次回響在耳畔,像利刃一般刺在她的心口,撕扯著她的神經。
那聲音怎麼也甩不掉,花月夜不得不痛苦的閉上眼睛。可是,當她陷入黑暗的時候,曾經那些殘忍不堪的畫麵毫不留情的洶湧襲來,讓她無處安身,終於她再也受不住,大聲吼了出來:“不——!”
花月夜突然抱著頭,瘋了一般的朝海邊奔去: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醒來?為什麼要讓我這樣絕望的活著?!
大海淹沒了花月夜聲嘶力竭的呐喊……
流風阻止了眾侍婢,因為西琉離已經站在了花月夜的身後。
西琉離就站在花月夜的身後,耐心的等待著,等著她將心裏的情緒,那些憤怒發泄出來。經曆了這麼多,她的心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再不可修複了,讓她發泄一下也是好的。
不知過了多久,花月夜漸漸平靜下來,西琉離這才上前。
花月夜淚眼婆娑的看著他,認真的說道:“你知道一切,是嗎?”
嗯,西琉離點了點頭,看著花月夜如此痛苦,他的心也揪緊了,快要透不過氣來。
“你知道我的痛,我的恨,是嗎?”花月夜捶打著心口,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西琉離擁住她,此刻他清楚一切的話語在她麵前都是蒼白的,他不知道怎樣才能使她不那麼難過不那麼痛,“夜兒,相信我,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花月夜掙開他,苦笑著搖頭,“都過去了嗎?不可能,不可能!娘親不在了!安兒失蹤了......還有,你知道嗎?為了他我失去了三個孩子,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可是,可是他竟然無情的要將我淩遲處死...他殺害了我娘親,還趕盡殺絕的將我打落雪崖......”
“夜兒,夜兒......”看著她在記憶的漩渦裏越陷越深,西琉離想要抓住她,卻無能為力。
“不!他以為是我害了他,他以為是我背叛了他,他以為雪舞是我殺的......你知道嗎?他恨我——!”花月夜痛苦的捶著頭,眼淚大把大把的落下,彙在海水裏,鹹鹹的,澀澀的,再也分不清。
“我的愛在他麵前一文不值,可是他不知道我也恨他!恨不能沒有早點認清現實;恨不能沒有早點離開他;恨不能立刻殺了他!”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情緒太過激動,花月夜小小的身體開始顫抖不已,突然,她脫力的跪了下來,身子因為抽泣而拚命顫栗著:“我恨他,更恨我自己......若非我執意要愛他,若非我執意回去找他,這一切...是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百般求全,在他麵前我就像一顆塵土一般微不足道、任他踐踏;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我也會疼,受傷了也會流血......”
“夜兒——!”西琉離也蹲了下來,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裏,“好妹妹,堅強起來,哥哥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哥哥一定會讓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付出代價的,一定會的!”
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想通了,知道再怎麼痛再怎麼難過,一切都回不去了。總之,花月夜停止了哭泣,“......哥哥......”
“夜兒,沒事了,沒事了,哥哥在你身邊,哥哥會保護你的。”西琉離緊緊的抱住花月夜,他趕緊她就像紙糊的風箏一般,一不小心就會壞了。
不遠處的沙灘上,南風暖咬緊了唇,雙拳緊握,雙目泛著紅暈。他就這般遠遠的看著花月夜,他多想飛奔過去,將她緊緊的擁進懷裏,分擔她的一切,她的痛,她的淚,她的傷。可是,他能做的隻是強迫自己就那般傻傻的站著,不去打擾她,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痛苦中掙紮,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