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番陽。
番陽緊挨著劍城,地處中洲邊境。這地方我不常來,原因嘛,很簡單,這裏不是什麼武林人才輩出的地方。中洲武林的分布挺有意思的,南方的高手多於北方,若不是我們雲間派在北方撐起一片天,幾百年來,北方的武林世家可就一點兒話都說不上了。可是我這次來到了番陽,因為我要去太平穀,趕赴四十年前師傅和那個什麼北海仙人的約定。
此時的我坐在番陽最大的青樓裏,身邊跟著幾個關係還算不錯的朋友。我雖然是個獨行客,但是在江湖上混了幾年還是認識了幾個人的,平常一塊兒逛逛窯子什麼的。男人嘛,誰還沒有個需求。
一行人叫了幾個姑娘,有說有笑的,氣氛很熱烈。我一邊跟這些為狐朋狗友談笑風生,一邊物色著身邊的幾個姑娘,尋思著今晚抱著哪個睡。
雖然氣氛看著挺熱鬧,其實我並不喜歡這種氛圍,太吵。而且眼前有幾個家夥我看不上,他們是衝著我“絕劍客”的名頭來的,還有個富家公子打扮的家夥,我昨天才認識他,是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帶過來的,說是認識認識。嗬嗬,我能猜不透這些人的心思,八成是拉我去打架的,先請我吃飯喝花酒,明天就該說正事了。
無聊,我隻好自娛自樂,跟懷裏的姑娘調笑著。
“這位公子,”懷裏的姑娘甜甜地笑著,笑的時候臉上有酒窩,很漂亮,“怎麼悶悶不樂的啊?”
我笑道:“有嗎?”
“您的眉毛都擰到一塊兒了。”
“嗬嗬,”我輕笑兩聲,說道,“那你準備怎麼逗樂我呢?”
姑娘想了想,說道:“我給公子講個笑話吧。”
“好,逗樂本公子了有賞,沒逗樂,可是有罰的哦。”
姑娘坐正了身子,神秘的說道:“上個月啊,番陽來了一個大人,姓宋。據說是從驪都來的,以前也是位極人臣的高官,但是不知道怎麼得罪了皇上,被一路貶職,不到半年就被發配到番陽了。可是他在番陽待了沒有三天,皇上的命令又下來了,下令處死宋家全家男丁,女眷全部官賣。”
我皺著眉頭說:“這是世間悲哀啊,全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怎麼能算笑話呢?該罰。”
我端起酒杯放在姑娘的嘴邊,那個姑娘躲開我的酒杯,說道:“公子你別急嘛,人家還沒有講完呢……那個宋大人啊,有一個女兒,叫宋姳嫣,長得好生漂亮,樓裏的姑娘們見到她都自慚形穢。”
說到這裏這姑娘鼓了鼓嘴,然後繼續說:“媽媽看她長得漂亮,花了大價錢把她買來,她若聽話,恐怕以後就是這裏的花魁了。”
我笑道:“如此說來,這位宋姑娘沒有聽話嘍?”
“恩恩,這位宋姑娘非但不聽話,甚至還有些刁蠻。一開始的時候媽媽好吃好喝的供著她,畢竟是官家的大小姐,現在成了賣笑的姑娘,肯定不從。時間長了媽媽不樂意了,提出讓她見客——她這種級別的美人,媽媽才不會讓她直接陪睡呢,所謂見客也就是跟客人聊聊天喝喝酒什麼的。這已經夠好了,說不定被哪個大戶人家看上了,贖回家當個小妾也不錯啊。可是她就是想不開。”
我問道:“所以你們媽媽天天毒打她嘍?”
姑娘搖著頭說:“她可是我們媽媽的寶貝疙瘩,萬一打壞了怎麼辦?媽媽有辦法對付她,那個宋姳嫣已經被餓了好些天了,現在怕是站都站不起來了。等餓瘋了,什麼要求都會答應的。”
這姑娘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迷茫,哎,這是過來人……
我正跟著姑娘聊著,忽然從街上傳來一陣聒噪。有女子的叫喊聲,也有男人粗獷的喊殺聲。我們的屋子在二樓,臨街。我探出身子看著街上的情景——我看到幾個膀大腰圓的打手在追一個衣冠不整的姑娘。那姑娘身材纖瘦,眼看就要被身後的打手們追上了,可是她依然用力向前跑著。
我懷裏的姑娘也看著窗外,忽然,她驚呼道:“呀!這不是那個宋姳嫣嗎?她逃跑了?”
我問道:“她就是宋姳嫣?”
懷裏的姑娘點了點頭。這時候,宋姳嫣被什麼東西絆倒了,身後的打手們追了上來,舉起手中的棍子,劈頭蓋臉的就打上來。她是個弱女子,隻得無助的趴在地上,雙手護著腦袋。有那麼一瞬,我看到了她的臉,確實是個漂亮的姑娘。不,模樣不是重點,重點她的眼神——驚慌,無助。
我叫王晉承,人稱“絕劍客”,我師傅是上官劍聖。不管從哪個角度講,我似乎都要幫這姑娘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