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末,你可知?
我叫付寧戈,都說名字代表父母對孩子的期望,比如我家周圍鄰居就叫招財,家才,元寶,什麼的,我一直很崇拜我的名字,這是要我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一定是要做一個寧靜以致遠,還擁有有化幹戈為玉帛的力量。我想了想覺得這麼解釋是最好的,就立下遠大誌向,要改變我們家鄉,畢竟很明顯從起名字來看大家都很沒有文化。
作為唯一一個如此有寓意的名字,我一直深信我父母是有文化的下鄉知青,直到大學畢業隔壁招財家的孩子滿月,大家都爭先恐後起名字,招財跑過來一臉期待的看著我爹,“大爹,你給起個吧,你名字起的好,寧戈可是我們村唯一一個上了大學的。”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學是老子十幾年寒窗苦讀考上的。”我爹回頭看了我一眼,“去,把我床頭那本新華字典拿來。”
我不明白要新華字典幹嘛,但還是聽話跑回去取了給他,我爹接過新華字典遞到招財手裏,“讓娃子自己指,指到啥就叫啥。”然後我就聽到了,二十多年讓我最難以接受的事實,“寧娃子名字就是自己指的。”你們不能明白一個崇拜了自己名字崇拜了二十多年,最後發現是在自己尚未成形隨便一指得來的時候,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晚上飯桌上,我給我爹雄赳赳氣昂昂的說,不打算出去找工作,要在家鄉幹一番大事業。我爹沒太大反應,倒是我娘開心的不得了,“這樣也好,這樣你也可以找個好妹子結婚了,你看嘛,財娃子的娃子都滿月了。”
我爹扔下飯碗,抽支煙神色嚴肅對我說,“寧娃子,你是唯一上過大學的,為家鄉做貢獻該是你的責任。這個擔子你既然要擔就不要半路撂下。”
“這條路並不好走。”我爹最後扔給我這句話,就興致勃勃的去打鬥地主了,我瞬間懷疑我爹的話是從那個電視劇上看來的。
後來我終於明白我爹說的意思了,這裏的人思想都太頑固了,你說的東西根本就聽不進去。那天,我也是被趕出來之後,走在稻田的小路上,遠遠看見有個身影在那彎腰晃一下晃一下,走近了以為她在捉螃蟹,可是這是一堆荒草,於是就本著雷鋒叔叔真傳的精神好心提醒她,“哎,這裏沒有螃蟹,隔壁的稻田裏才有。”
結果,沒有聽到謝謝,反而被嗆了一句,“那你怎麼不去旁邊待著。”她臉上灰土土的,抬手蹭了一下,低下頭繼續挖,我才看清她手裏拿了一把小鋤頭,追問,“你這是要挖野菜嗎?”
她又抬頭看了我一眼,“如果你是的話我就挖了你。”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說話這麼,這麼好玩。我笑笑,就興致勃勃一直蹲在她旁邊著看她在那挖,直到剛把我趕出來的阿婆叫了一聲,“末妹子,你家娃娃醒了。”她扔了鋤頭,看見我還在,愣了一下,我伸手要拉她上來,她看了我一眼,三下兩下自己爬上來了,是真的爬上來的。看她急急忙忙跑回去,我突然意識到什麼,我知道我們這邊結婚都挺早,可聽她的音調不是這邊的人,難道是嫁過來的?不應該,最近幾年結婚的並沒幾個,而且我都去蹭了飯的。
聽阿婆的意思,她應該是有了孩子的。唉,我搖搖頭,現在的人怎麼都結婚這麼早。唉。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娘又繼續說,“寧娃子,你要不要見見辛村的銘妹子,人不僅長得漂亮,還孝順的很。”我早就習慣了我娘在飯桌上的各種誇,巴拉著飯,“哎呀媽,你兒子我事業還沒得成功,不打算成家。”
我娘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我,“你就知道說,做事業做事業,也沒見幹出什麼名堂,財娃子家的娃娃馬上打醬油了你還沒成家。”我非常不喜歡我娘這麼誇張,就反駁她,“你兒子我這麼聰明,三歲才會打醬油,那娃娃才一歲怎麼可能。”被我娘拿筷子一下敲在頭上,“我讓你貧,我讓你貧,明天給我去見銘妹子。”去就去,反正見了也是白見,我又不會答應。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我娘拉起來去相親,沒想到居然經過了她門口,她在很認真的掃院子,那個笤帚看著比她要強壯好多,我都懷疑她被掃帚壓住的話,她有沒有力氣爬不爬的出來。偷笑的時候就聽到我娘跟她打招呼,“末妹子,你起好早啊。”她聽到聲音,抬起頭衝我們笑著打招呼,“秀阿姨你也好早。”我那點睡意在看見她笑的那一下,一下全無。
那個時候我才相信,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鍾情這四個字的話,一定要加上天時地利人和這幾個字。山裏的早上都會有點霧氣,那天早上卻格外的多,卻好似隻圍著她一個人,遠遠看來有點飄渺,她一手扶著掃帚,笑的暖如初升的太陽。整個大山就成了她的背景,我聽到自己心裏“嘭”的一下,有朵花綻開了。
一晃神,聽到她對我說,“原來你是秀阿姨兒子。”我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娘和她閑聊了幾句就扯著我走了。說實話,那個我娘誇得天花亂墜的銘妹子確實不錯,可惜,晚了一步。我想如果我直接告訴我娘我不喜歡,肯定會被我娘打死的。就提議說兩個人去轉轉。我娘一臉“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的表情。我十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