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沉得像要掉下來,厚厚的烏雲一直連到天邊,蓋住了周圍的群山。寒石寨裏樹滿了白色的靈幡,在一陣陣山風中飄蕩著。
杜銘川守著蒼九公整整六天,希望隨著九公臉上血色的褪去而逐漸消失,終於在第七天頭上變成了絕望。
九公終於走了,受盡噬心之苦,全身血盡而變成了一具瘦小的幹屍。
幾乎整個溪頭村以及附近一些村寨受過恩惠的人都來為九公送行。人們扛著靈幡,穿著麻衣,為這個救了不知道多少人性命的老人的逝去而悲傷。就連銘川母親也一身素衣,在九公的靈堂裏恭恭敬敬地磕著頭。
蘭花和蘭珠以及村裏的一些巧手婦人一起趕了三個晚上繡了幾床花棉被。塔台指揮著幾個壯年漢子將一口嶄新的棺材放置在靈堂中央,用棉被一床一床將九公瘦小的身軀裹起來放進棺材裏。
“坑挖好哩,去葬了吧?”塔台對杜銘川說。
杜銘川跪在靈前,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躺在棺材裏的老人,道:“舅,你們先回吧,明天再葬,我為師父再守一天。”
塔台搖搖頭,道:“你莫太苦哩!那就先把棺材合上吧。”見杜銘川沒有反對,他指揮幾個人將棺材蓋蓋上。
母親走過來摸著兒子的頭,說:“人死不能複生,兒子你要堅強一點!”
杜銘川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媽,我沒事。我就是盡一盡做徒弟的本分,好讓九公九泉之下安心。你們先回去吧,你身體弱,別累壞了。”
母親點點頭,起身隨著眾人離了寒石山。
蘭珠一直和杜銘川一樣跪著,傷心地啜泣著。在她們一家人被趕出溪頭村的一年多裏,隻有這個老人不曾嫌棄她們,像親人一樣照顧她們。他多像自己的親爺爺呀!
她哽咽著說:“銘川哥哥,我陪你一起守著九公。”
蘭花過來輕輕摟住女兒的肩,道:“回去吧,讓銘川陪陪九公,你別打擾他了。”
天上的雲越來越厚,山林間刮起了大風,剛近黃昏,天就已經黑了下來。寂靜的靈堂裏,隻剩下杜銘川一個人陪著一口漆黑的棺材。風從窗戶縫裏鑽進來,拽著案頭油燈的火苗,仿佛要把這世間的光明全都帶走。
他把蠱靈石從胸前摘下,輕輕放在棺材蓋上。這個七天前還活得好好的老人,這個能治好大醫院無能為力的怪病的神醫,這個憑借一塊石頭可以對抗天下毒蟲猛獸的大蠱師,這個拯救了周邊無數人性命的大善人,如今就這樣孤零零地躺在棺材裏。
杜銘川頓覺一種悲涼無奈,像一塊大石壓在心頭。他欲哭無淚,欲訴無聲,隻能默默地長跪不起。
靈堂的門吱扭一聲被打開,風從門外呼呼地吹進來,吹得油燈的火一陣搖晃,差點熄滅。
一個黑色的人影走進靈堂,走到跪著的杜銘川身後,陰冷地笑起來:“你小子有種啊,居然不逃走?蒼鶴還真收了個好徒弟。”
聽到烏龍的聲音,一股怒氣從胸口升起,杜銘川把手伸進懷裏,剛想轉身,就聽烏龍說道:“別動!我知道你有槍。”
杜銘川沒有動,冷冷地說道:“師父已經死了,你還來幹什麼?”
“嘿嘿!”烏龍冷笑一聲,眼睛已經看見棺材蓋上的石頭,“我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杜銘川怒道:“這是師父的遺物,什麼屬於你的東西,簡直恬不知恥!”
烏龍冷哼一聲,道:“我說過隻要蒼鶴把你們帶出山洞,就不傷你們,我說到做到。可你小子要是敢攔我,那就是自己找死了。別以為你有槍我就怕了你,蒼鶴一死,就算你和白易那兒子聯手,也不夠我看的。乖乖的把槍扔掉,滾到一邊,我就放你一條活路。”
杜銘川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是烏龍的對手,雖然手已經摸到懷裏的槍,可要轉身開槍的難度實在太大。當初陸嘉平和兩個保鏢同時動手,也差點被烏龍弄死在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