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小軍官的夾道歡迎之下,張宏很快跟著林鳳祥來到了軍營主帳,這裏是民團南征軍的核心重地,門外守衛極為嚴密,若是沒有相關手令,等閑人等根本沒有接近的可能,因此這裏雖大,但也隻有林鳳祥和一些機要人員呆在此處,乍一進門,倒給人一種無比清幽的感覺。
“主公請坐。”營帳中央是一套寬大但卻略顯簡陋的桌椅,上麵堆滿了各種文件和令牌,這是林鳳祥平日裏發號施令的地方,不過如今張宏既然來到了軍中,如此象征著地位和權利的位置自然是要讓出去的。
“兄弟你一人擔負整支軍隊的事務,還要籌備與洋人交易所用的物資錢財,實在是辛苦了。”對於林鳳祥的邀請,張宏沒有半點拒絕的意思,幹脆利落地坐到了桌子麵前,畢竟在中國古代,尊卑等級極為嚴格,房間中央的位置隻有地位最高之人才能落座,而隨即,他很快翻了翻麵前堆積如山的各種批文,輕輕歎了一句。
“主公言重了,這都是末將的分內之事。”對於張宏如此言語,林鳳祥倒是微微有些惶恐,隨即很快站起來拱手回了一句,不過這時候,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幾絲猶豫,在沉默了片刻後,接著咬咬牙開口道:
“主公,民團交易所用物資錢財均已準備完畢,隻是洋人火器之利遠超中華,我軍兵勇難以抵擋,他們又乃蠻夷之輩,毫無信義,唯利是圖,殺人越貨之舉甚多,俗話說: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末將懇請主公收回成命,切莫親自前往啊!”
“你以為誰願意去啊?這個時代能遠跨重洋,跑到中國沿海做生意的有幾個底子是清白的?恐怕那些家夥不是海盜就是重刑犯吧,這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啊,要是在廣西能找到哪怕一個精通西洋事務之人,我呆在武宣才不來呢。”對於林鳳祥的傳說,此刻的張宏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隨即在心中默默發了一頓牢騷,自己可是惜命著呢,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哪會去冒險?
“鳳祥啊,洋人精通各種利器,與之交易勢在必行,此行我意已決,定當帶人親自前去,你就不要再勸了。”張宏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就淡淡地回了一句,這是自己從起兵至今做出的唯一一次直接下達命令,不給屬下半點提出建議機會的決定,當然,這和蠻橫自大無關,更多的是出於無奈。
來自後世的張宏心裏非常清楚,清末的中國已經遠遠地被西方甩在了後麵,但麻煩的是輝煌的曆史偏偏又讓讓如今的國人自視甚高,自己如若詳細解釋林鳳祥肯定會不以為然,笑話,泱泱大國與蠻夷交易已經是給足了他們麵子了,要找精通西洋事務的人做什麼?如此情況之下,或許不做解釋直接下達命令是最理智的。
主帥在民團中擁有至高無上地位,他既然這麼說了,林鳳祥便是再擔憂也是無可奈何,而之後的幾日,在士兵的護送至下張宏終於抵達沿海一處天然的小型深水港,而這裏二十多艘船裝滿了各種貨物的船隻早已整裝待發,按照欽州知州府中的家丁供述,洋人槍械雖精,但畢竟船少人稀,出於安全考慮不敢登岸,因此交易隻能在十數裏之外的一座無名小島上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