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明初胤離開了以後黎夙安才終於不用掩飾自己心中的落寞,雖然她努力揚起嘴角想要給蒼沐流一個微笑作為對他的寵溺的回應,可是說出口的話語裏也帶著難以抹滅的哀怨語氣:“他果然沒來。”
“他現在的身份,不適合與丞相府有太多來往。”蒼沐流似乎已經知道了黎夙安這句話肯定會提及池承之,在回答時也無須多作思考便脫口而出。
“為了他的大業,就這樣害死一個無辜的孩子,難道你們心裏真的一點也不會覺得愧疚嗎?”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黎夙安的語氣十分平靜,沒有了幽怨也不帶絲毫慍怒,許是麵對這樣的結果心中已經感到坦然。
蒼沐流並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苦笑著說:“誰也沒有回頭的路。”
“若有一日,舍我可得江山,他定會毫不猶豫一劍刺穿我的胸膛。”
“我隻選你。”
同樣一片陰霾的夜空下,在桓都的另一個地方,有一個男子正在空蕩的院落裏忘我地舞劍,淩冽劍氣震起了周圍的積雪,鋒利的劍刃將寒冬枯樹的枝椏一節又一節斬落於地。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寒天冰雪都已經靜了下來,沉寂的夜裏隻剩下疾風呼嘯的聲響,他還是沒有停下,仿佛感覺不到寒冷與疲憊。
九淵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院落一側的回廊處,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瘋狂地發泄著心中積鬱的池承之,過了很久也沒有開口,沒有動作,沒有打算離開。
“先生就要這樣待一整夜嗎?”池承之最終還是停下了,像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氣一樣,毫無預兆地直直倒在了雪地裏,再不動彈,隻是悠悠地開口。
“如果能夠看天下第一的劍客舞劍一整夜,也未嚐不是一件幸事。”九淵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邊開口調侃一邊邁步向雪地裏的人走了過去。
“先生是在取笑我。”他自嘲地笑了笑,然而並沒有想要起身的意思,也不嫌身下冰雪融化之後襲滿全身的寒氣,倒是和白日裏坐在屋頂上迎著大雪發呆的黎夙安一個模樣。
池承之已經算不清自己多久沒有與她見麵了,但是他知道這時日太久,久到他心裏對她的思念幾乎占據了那些本來用來算計天下的時間。自從黎夙安反對他利用徐忠仁的幼子,就一直未再跟著蒼沐流來過仇宅,而他自己也不便前往丞相府,這樣一來兩人便無法相見。其中許多次,池承之一再以各種借口強令要求蒼沐流將她帶來,可誰知道這丫頭脾氣倔得很,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見他。
在一品居得知黎夙安從屋頂上摔下時,池承之明明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因此而受傷,可心裏卻根本控製不住擔憂的情緒蔓延。直到明初胤帶回來她安然無恙的消息,那一顆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一些,可是未料想他順便還將蒼沐流與黎夙安之間的曖昧情景也當成茶餘飯後的閑話一並說與了池承之。這無疑直接點燃了他心裏的妒火,一把即便是在這深冬裏也無法被蒼茫大雪平息的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