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過聖士提反
傾城之戀
作者:梨落
危難時刻
出了火車站,餘暇和梁一鳴剛踏上地鐵站的手扶電梯,人群就黑壓壓地從後麵湧來,有人驚恐大喊,“砍人啦!快跑啊!”
恐懼迅速彌漫,餘暇和梁一鳴也跟著人群往下飛跑。因為各自提著行李,他們沒有牽著手,很快便被衝開了,突然,餘暇被後邊的人用力一推,高跟鞋一個不穩,她便摔在了地上,右腳一聲脆響,疼痛襲來,餘瑕心道,糟糕,肯定是腳崴了。
奔跑的人群都自顧不暇,沒有人注意到她,甚至有人從她的大腿上踩過,疼得入心。她絕望地四處搜索,看梁一鳴到底在哪裏,什麼時候能回來救她。
正當餘暇不知所措,有人從背後用力提著她的兩邊胳膊衝過了人群,把她連拖帶拽地帶到了邊上。
從天而降的救星讓餘暇感激萬分:“老公,在危難時你果然沒有放棄我。”對方喘著氣,臉從她背後轉過來,和她四目相對,那人一下子呆住了。餘瑕的表情也刹那間凝固了。
不是梁一鳴。竟是資淞。
他呆了一下便反應過來,看看她紅腫的右腳,二話沒說抱起她,跟著人群朝地鐵站大堂跑去。
地鐵的大喇叭反複播放暴徒已被警方製服的消息之後,始終死死拽著挎包的梁一鳴從如釋重負的人群深處走出來,從資淞手裏接過了餘暇。
梁一鳴握著資淞的手熱淚盈眶:“謝謝,謝謝!謝謝你救了我老婆!”
資淞連連搖頭:“不不,這種情況換了誰都會救。救人是本能。”
本能?自顧逃命才是人的本能。餘暇坐在地上,冷冷地看著兩個大男人之間的客套。
如鯁在喉
梁一鳴在洗澡。他的手機微微震動,餘暇打開看。
方怡來了一條新微信:“剛剛才哄小女兒睡著,大女兒又吵著要我給她講故事。老公根本不管,打麻將到三更半夜。”緊接著,又來了第二條,“真羨慕你太太。”後麵帶著一個微笑的表情——這個表情多少帶點兒言不由衷,在餘暇看來。
方怡的事餘暇略有所聞。
她是梁一鳴的前任女友,富家女,難免有公主脾氣。兩人磕磕碰碰多年,終究是分了手。後來她嫁給了一個普通男人,很快生了一個女兒。上個月,她剛生了二胎,還是女兒。公婆和丈夫的臉色不好看了,對月子裏的她愛理不理。她無人可訴,便常常找梁一鳴牢騷一番。餘暇順手翻了幾頁聊天記錄,沒有任何敏感言語。來來往往一問一答,一人吐槽一人安慰,反而像多年的老朋友。
讓餘暇有點兒小高興的是,七八頁的聊天記錄,方怡在字裏行間無不透露出對梁一鳴太太的羨慕。
餘暇滿意地合上了手機,剛想站起來去倒杯水,紅腫的右腳卻提醒她今天在火車站發生的事。盡管後來梁一鳴背著她到醫院,鞍前馬後地忙裏忙外,可她始終像是在心裏種下了一根刺,不碰不覺得,一碰才發現還是挺疼的。
梁一鳴從衛生間出來,餘暇對他說:“方怡給你發微信了。”他“哦”了一聲,在餘暇對麵坐下。
窗台邊的小圓桌旁,兩人一邊喝茶一邊正兒八經地說事,都刻意沒提火車站的事兒。餘暇說旅遊的那幾天睡得不好,得去書房按摩一下筋骨——那兒有一張具備26種功能的碩大按摩椅。梁一鳴就上床閱讀一會兒,安心睡去。
市中心140平方米的房子,被鍾點工打掃得猶如賓館般幹淨整潔,多少人對他們現在的生活夢寐以求。餘暇卻有種想冷笑的感覺。心裏有百般滋味,如鯁在喉。
不是同學那麼簡單
“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任何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兩年前,梁一鳴向她求婚時鄭重承諾。
“你這麼笨,跟著我就好了。”十年前,資淞總是喜歡雙手按在後腦勺,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眨著眼睛對餘暇說。
那時的資淞俏皮而狡猾,跟如今的他截然不同。
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把魚刺挑出來,把魚肉放她的碗裏,儼然一個二十四孝丈夫——她是資淞的妻子,帶點兒冷豔與高傲,對資淞的殷勤與嗬護習以為常。
餘暇微笑著對資太太說:“資淞真細心,你可真有福氣。”資淞抬頭看了一眼餘暇,眼裏深不見底。
資太太用餐巾輕輕抹了抹嘴唇,指了指碗,對餘暇微微一笑:“他要是敢放魚刺在這兒就完蛋了。”
幽默得帶點兒疏離。餘暇也禮貌地笑。
梁一鳴這時舉起了酒杯。他才是這場飯局的主角,特意邀請資淞夫婦吃飯表示感謝。他站起來對資淞說:“兄弟,還是得再敬你一杯。要不是你,我老婆……真不敢想象。你這大恩人還是我老婆多年未見的老同學。緣分,真是緣分,這種場合都能重遇上……來,喝一杯。”
兩個酒杯脆響一聲。梁一鳴伸手夾菜,資太太保持著優雅的姿勢低頭吃魚。資淞坐下時看著餘暇,餘暇也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