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已擺好風水陣,隻等你來(1 / 3)

我已擺好風水陣,隻等你來

傾城之戀

作者:李月亮

0.2秒看出來的心願

水仙決定今年把自己嫁掉,如果能遇到合適的男人的話。

她的房間現在是個十足的風水陣,正西擺著一隻火紅大公雞,東北安置了一頭健碩牛布偶,正南掛著大紅中國結,正北的窗台最複雜:放一杯清水,水旁還有個音樂盒,音樂盒每天都會響一次,讓水震蕩,散發水氣,引動桃花。

反正麥玲玲鍾應堂還有各種老黃曆上教的催桃花招數全用上了。每天進了門,水仙都感覺自己被各種神力包圍著,她幾乎能看到物件們在暗暗發力,冥冥中勾引著那個不知在何方作孽的男人,把他引向她的懷抱。

水仙得意又自豪。哼哼,看你來不來。

不過最近情況不太妙。先是牆上的中國結莫名其妙掉了下來,沒兩天窗台上的清水杯又翻落在地,杯碎水亡。滿地的玻璃碴把水仙的信心也戳成渣了,她決定去廟裏拜拜。

那天正是浴佛節,去燒香的信眾挺多,賣香小和尚有點忙不過來,輪到水仙,他匆匆瞟她一眼,不等她說話,就準確地遞過一束求姻緣的香。

水仙悻悻接過香,有點不好意思。30歲的單身女人,臉上那句“我要嫁人”的呐喊該刻畫得多明顯,才能讓一個不諳感情的小和尚用0.2秒的時間就看了出來?

燒了香,也見了老方丈,還一起做了個什麼儀式,出來時水仙問另一個小和尚:“我這就算開過光了吧?”

小和尚靦腆微笑,禮節性地點點頭。也許他心裏想的是,本廟隻給佛像首飾之類器物開光,大活人開光,不太好開吧?

水仙可不管,反正她的自信又回來了。

為了一毛錢糾纏

開了光以後水仙覺得挺順的,生意每天都有不少進賬。一星期下來,毛收入有一萬了。她拿著錢去存,到了銀行,直接奔向自動取款機。水仙跟這台機器很熟了,每周她都自覺自願地拿著自己的血汗錢來喂它一次。

水仙哼著歌,把一摞錢放進機器張開的大嘴,又按了確認讓它閉嘴,然後就等著聽它悅耳的數錢聲。不想才刷了一聲,它忽然反常地停下來了,閉著嘴,一聲不吭。水仙鼓搗半天,它還是沒反應。情況蹊蹺,水仙喊來工作人員。對方過來問明情況,抱歉地告訴她:“機器吞幣了,而且臨近下班,得明天才能解決。”水仙又急又氣:“這什麼破機器?吞了錢就沒反應了,我一萬塊不明不白放這裏算什麼事?”小夥子滿臉歉意,一再解釋:“機器有時候不靈光,遇到舊了或者折過的紙幣就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不過你放心,它有攝像頭,錢不會錯,明天一打開我就給你存上。”水仙很不爽,又凶了對方一陣子,才留下卡號和電話走人。

第二天上午,水仙正惦記著她那一萬塊,銀行的電話來了。聲音還是昨天小夥子的聲音,但態度可不是昨天的態度了:“錢給您取出來打卡裏了,一萬塊,但裏麵還有一張一毛錢的紙幣,就是它導致機器吞幣,請您以後細心注意。”——用詞是挺客氣,您您的,但語氣又冷又硬,看樣子是在報昨天被她凶的仇。水仙忽然想起,她確實曾在信封裏放過一毛錢,是風水大師指導她招財用的,存錢時一時大意,都塞機器裏了。

原來錯在自己。這回換水仙歉意了,她誠懇地賠了不是。小夥子卻得理不饒人,說”幸虧這是紙幣,要是硬幣,就把機器卡壞了,那可就不是吞幣這麼簡單了,你得賠機器。”水仙弱弱地爭辯:“不認識它不收,吐出來不完了嗎?”小夥子哼一聲:“機器也跟人一樣,有的聰明又皮實,有的又笨又嬌貴!”

水仙腦子拚命轉,判斷後麵那個比喻有沒有影射自己的嫌疑,小夥子不給她思考時間,跟著說:“您今天來一趟,把您那一毛錢取回去吧。”水仙說:“一毛錢還至於跑一趟,你扔了吧。”小夥子堅定地說“不行”,“機器有攝像頭,我們有規定,您必須得取走簽字。”

看來攝像頭也不全起好作用。水仙勉為其難答應下來,但實在不願意為那一毛錢跑腿,就沒去。不想第二天小夥子又打電話來,催她取那一毛錢。當時水仙正跟客戶談生意,人家聽她為了一毛錢跟什麼人糾纏不清,不禁聳鼻癟嘴,即刻把她劃入市井小民行列。

從旁門左道開始做一件正事

為了不引起更大損失,水仙答應晚上去取回那一毛錢。那天她忙到很晚,到銀行時早過了下班時間,偌大的銀行門口,就小夥子一個人揣著那一毛錢等她。見她匆匆趕來,也懶得廢話,一手交錢一手拿本讓她簽字。水仙有點過意不去,收了錢簽了字,本想再追加個道歉,人家不聽了,說“我得去趕公車”。水仙說,“你住哪兒,我送你吧。”

小夥子上了水仙的車,大概覺得債情互抵,兩不相欠了,態度好了許多。

狹促的空間輕而易舉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這對剛才還陌生地公事公辦甚至懷有淡淡敵意的男女,在這個暮春的傍晚,在端坐同一輛車的正副駕駛並駕齊驅的二十分鍾車程裏,迅速進入另一種狀態。

就像兩隻初次相見的小狗,一定要先互相湊到對方的要害部位望聞問切一番,收集必要的基本信息,以確定交往的目標和方式,水仙和小夥子也相互做了必要的了解,當然,是以更文雅含蓄的方式。